邊，“你先替我嘗嘗甜不甜?！?/br>
    子煦只覺得胸口被重重一拳擊中，他突然在想，那晚她一刀正中他的心臟多好，他的心他的命，那個時候被她拿去好了，當(dāng)時容不得他選擇，反倒無怨無悔。

    “皇上，榮親王世子到京城了，安置在哪里？”一個侍衛(wèi)湊上前來，打攪了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他們。

    榮親王在京的府邸全部被抄沒，“送進(jìn)宮里，安置在潤揚(yáng)殿里，派老道的宮女照看著。”子煦想到這個不滿周歲的侄子，心頭萬千情緒，“我們，回宮?！?/br>
    離皇城已經(jīng)很近了，索性將馬丟在身后，他牽著望霽的手，大搖大擺地往宮門走去，在宮外的每時每刻，他們都在享受作為普通夫婦的那份甜蜜滿足。

    他倆同去潤揚(yáng)殿里抱了抱子昊的兒子，粉雕玉琢的小小嬰孩兒，簡直看不出男女。望霽看得出來子煦是很喜歡孩子的，心頭微酸。

    “我還要去趟御書房，晚些到昭陽殿找你?！痹跐檽P(yáng)殿外，子煦親了親她的臉頰，依舊散發(fā)著她身上一貫的香氣。

    御書房里，子煦花了近一個時辰才親手寫完一份詔書，隨后召見寧卿。

    “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br>
    “什么？”

    “她的心，我讓瞿福即刻送往交泰殿；我的心，不讓你們?yōu)殡y，我自己取了交給你。昭陽殿只留一個侍女和你。我死后，皇位傳給榮親王世子靖亭，封你為攝政王，輔佐他直到成年?！?/br>
    卿遠(yuǎn)即刻跪倒在地，“請皇上一定要三思?！?/br>
    “我已經(jīng)思過了?！?/br>
    “不，皇上，你們的這一世生命，死了便沒了，往后的輪回同今時今日再也不搭界。也許這就是你們唯一的緣分，您真的舍得嗎？”

    “卿遠(yuǎn)，你哪里是這么重情義的人？”子煦故作輕松地嘲諷他。

    “正因?yàn)榍溥h(yuǎn)是個看透情愛的人，妻妾對卿遠(yuǎn)來說都只一時歡愉，才越發(fā)覺得皇上與晴妃的可貴。卿遠(yuǎn)重謀，皇上重義，榮親王最重的是業(yè)，誰都用不著說服誰?！?/br>
    ☆、熒惑歸位（三）

    子煦沉默地坐在座椅上，良久，幽幽地道：“皇帝也有無奈?！逼鹕淼溃白?，去昭陽殿?！?/br>
    昭陽殿里，沐浴過后，空氣中一片和暖濕潤，混著南地的香氣，再望望窗外的竹林，倒真有重歸山林的錯覺。

    望霽身上只一條薄薄的綢緞袍子，蜷縮在雕花大床上，擁著條厚厚的被子，在想白天的事情。子煦居然哭了，不知是因?yàn)橐屒嗌徸龌屎?，還是因?yàn)槔溆暌骺煲恍辛?，或者是子昊的死，不管什么原因都讓她心酸，感到手足無措。她不能滿足他對于幸福的所有要求，已經(jīng)擁有她，他仍有那么多不順心的事情，這讓她很氣餒。

    “公主?！奔?xì)細(xì)的一聲，這兒只有人叫她晴妃，望霽疑心自己錯覺，沒有動，于是又聽到一聲“公主?！?/br>
    望向床邊，一個眼生的宮女立在床跟前。

    “你是誰？”

    “我是尋清林主派來的。”

    “林主？”望霽喃喃一聲，這才想起，尋清已經(jīng)完成試煉，成為一方山林的主宰，嘴角微微一挑，jiejie如愿了，真好?！芭赡銇碜鍪裁矗俊?/br>
    “外面盛傳宮中狐患，林主讓小的帶您逃出宮，回西南去。”

    望霽眉頭微挑，宮中狐患，是說她嗎？

    門突然大開，初雪倒退著進(jìn)來，跟著踏入的，還有子煦。

    “你，出去！”他點(diǎn)點(diǎn)床邊的宮女。

    那宮女為難的看向望霽，只能退出去。她沒有什么神通，望霽也沒有，原先的計(jì)劃也只是變成真身，從人們不注意的角落里鉆出去，現(xiàn)在被人堵在房中，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皇上！”外頭是寧卿遠(yuǎn)的聲音，“三思！”

    外面的男人怎么能進(jìn)后宮？望霽心里一慌，示意初雪幫她拿外衣，自己盯著腳踏，想要穿鞋，卻被坐到床邊的子煦按住。

    他低頭凝望她，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拇指按過她的五官，下手很重，像在把玩一個即將消失的物件。

    后宮狐患，她好像需要些借口，“皇上我……”還沒能說完就被他的唇舌堵住嘴。

    “望霽，我愛你，對不起?！?/br>
    對不起？胸口穿心的痛，是的，就是穿過了胸膛。望霽尖叫出來，被子煦左手捂住嘴，他的嘴唇隔著他自己的手掌，在吻她，“對不起，對不起……”

    “公主！”退出寢殿的宮女掙脫寧卿遠(yuǎn)，撲進(jìn)來，卻被瞿福按在地上，她發(fā)出尖嘯，變成一只瘦弱的狼，還沒來得及張口咬瞿福，已經(jīng)被卿遠(yuǎn)手中的桃木劍當(dāng)胸戳穿。

    望霽的十個指尖伸出長長的爪子，刺入子煦的肩頭，她的雙眼模糊起來。

    子煦用盡全身的力氣壓在她身上，右手拿著她用來刺他的短刀，在胸前攪動，每一寸都在撕扯她的心。右手逆著噴出的鮮血，探進(jìn)溫?zé)岬男厍唬统鲆粓F(tuán)跳動的心臟，放在瞿福端著的銅盆當(dāng)中，“快去?！?/br>
    初雪跪倒在床邊，驚懼得一聲不吭，只不住搖頭。

    子煦松開左手，發(fā)現(xiàn)手背上被自己的牙齒咬了個深深的牙印，手下曾經(jīng)嬌艷的小臉已經(jīng)變成尖尖的狐貍臉，雙眼半張，迷?？斩础Ｋ男厍槐惶涂?，生命正在逝去。

    “卿遠(yuǎn)，幫我好好照顧靖亭?！彼宀竭h(yuǎn)的寧卿遠(yuǎn)吩咐，低頭銜住赤狐尖細(xì)的嘴，用力將短刀刺進(jìn)左胸，上次她沒有扎準(zhǔn)，而他是戰(zhàn)場上殺人的好手，一刀正中，這樣疼，方才她也是這么疼，真對不起她。

    胸前鮮血直往外涌，視線逐漸模糊，他揉揉眼睛，想要再看一眼望霽，再一次相見，不知是多少次輪回之后，他舍不得，可眼前卻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又看到方才身下掙扎的望霽，躺在一片蘆葦灘上，胸口插著把刀，身上的素衫染成血紅，卻仍然血流不止，天是血紅的，蘆花是血紅的，湖水是血紅的，他用手去按那涌血的刀口，無濟(jì)于事。他也浸在她的鮮血里，她痛苦絕望地掙扎，他恨不得替她死，卻發(fā)覺自己的手按在刀柄上。

    他忽的想起她的名字，望霽，期盼雪后天晴，也就是盼晴的意思。

    漫長的黑暗，他想，這就是死亡的過程，意識逐漸飄忽天外。

    我是誰，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胸口的劇痛仍然在，他突然全都想起來了。他是子煦，鳳族的二皇子，未來鳳族的皇；他在妖界的不規(guī)山，正是當(dāng)年皇兄來降服山妖的地方，沒成想非但沒能殺她，反倒娶了她，做出這樣有辱天神、有辱鳳族聲譽(yù)的事情，自然被逐出天界，從此他便和山妖生活在這山里，直到魔兵殘余掃蕩，他和山妖一齊死在這兒；至于他為什么要來，他要救鮫人盼晴的命，她被他用龍鱗匕武斷地刺穿了胸，他不知道這把短刀能要水族的命，現(xiàn)在只能求自己的山妖侄兒救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