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椅子上。馮老說今天好好休息，養(yǎng)精蓄銳，明天變開始走訪村里的老人家。

手機鈴聲打破了山間的寧靜，在群山之間回蕩著。葉長錫趕緊接通，衛(wèi)冥的聲音就這么闖進了他的耳朵，敲打著他的鼓膜。

雖然昨晚睡覺之前才發(fā)了信息，現(xiàn)在換了一個遠離A省的地方，卻覺得好久不見的樣子。長錫輕聲應道：“嗯，衛(wèi)冥?！?/br>
衛(wèi)冥大概是剛到家，可從早上開始就惦記著葉長錫。這會兒邊扒飯，嘴里塞得滿滿的，邊與他通話，是以吐出的語句都是模模糊糊的，不十分清楚。

長錫輕笑了一聲，說：“你先吃飯吧，我剛住下來，正在休息呢。不著急?！?/br>
衛(wèi)冥趕忙吞下一口飯，說：“別掛，沒事。只剩下一口了?！闭f完埋頭苦干，碗筷碰撞發(fā)出清脆的叮咚聲，在這靜謐的午后，像一支美妙的協(xié)奏曲。

說到做到，真的只是一會兒，葉長錫就聽見衛(wèi)冥清晰的吐字了。心里忍不住嗔道：“傻大個！”

衛(wèi)冥的確是挺擔心的，離開A省那么遠，鞭長莫及，能夠聯(lián)系兩人的就只是這脆弱的電話信號。突然間兩人都不知從何說起，沒了聲音。

長錫輕輕吁出一口氣，說：“你想象不到，這里有多美?？上愕氖謾C不能看到圖片，我等會兒拍幾張，回來給你看?！?/br>
衛(wèi)冥傻乎乎的，心里想著：那山山水水到哪里不是山山水水，未必能看出個外星人來？原諒沒有藝術細胞的傻大個吧。他憨笑著道：“嗯，你多拍點照吧，回來我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外星人……

兩人的聊天通常是沒有主題的，在衛(wèi)冥面前化身為話嘮的長錫小朋友四處亂扯，也得虧衛(wèi)冥耐性好，什么都能附和兩句，在極少數(shù)的情況下，衛(wèi)冥主導對話的時候，長錫小朋友就乖乖的問一句答一句，不亂動不開小差，認真得可以立馬頒發(fā)德智體全面發(fā)展的三好學生獎狀了。

兩人之間堪堪只隔著一層輕薄的紗，偏偏兩人都不去捅破。長錫在努力靠近衛(wèi)冥的同時，心中也忐忑萬分，自我懷疑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大部分，是以遲遲沒有正面表白；而衛(wèi)冥卻是似懂非懂，只覺得自己喜歡與葉長錫相處時的感覺，卻不曾多想。就這樣，你來我往之間，兩人的關系止步不前。

身心舒暢地通完電話，葉長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正準備閉目養(yǎng)神一會兒，馮老的聲音就從房門外傳來。

“吃完晚飯再睡！”打開門便見到弟子一副準備入眠的樣子，馮老一掌拍下去，長錫“哎喲”大叫一聲，立馬坐起來，朝房門躥了出去。

他們住的是村長家。村長是這村子里與外面聯(lián)系最多的一人了，能夠聽懂普通話，并且說普通話，這在這偏遠的小山村，已經(jīng)是十分難得的了。

葉長錫來到吃飯的桌子旁時，村長與他的妻子與兩三歲大的孩子早已經(jīng)坐好了。葉長錫心知自己初來乍到便如此不懂禮數(shù)，羞愧得不敢說話，只是乖乖地叫了聲：“村長”，又轉(zhuǎn)頭叫了聲：“大姐”，才落座。

馮老后一步到，他一來，整個氣氛都輕松了不少。男人之間喝酒是交友的最快方法，一杯酒下肚，話也就多了起來。

葉長錫跟著喝了幾口村長自家釀的酒，辛辣的味道從喉嚨直沖到胃部，順勢肆掠了鼻腔、淚腺，很快就上臉，說話的節(jié)奏都慢了幾拍。

村長也是個爽快人，見這小伙子只是喝了幾口酒，就滿臉通紅，cao著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道：“小伙子這酒量還得好好練練啊！”連連在長錫的后背大力地拍了兩下。

馮老爽朗一笑，又干了一杯。

這天晚上，葉長錫喝了有生以來最烈最多的一次酒，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房間躺下，完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該不該洗澡的問題，便入夢了。

☆、第十二章

馮老與葉長錫在村子里逗留了二十多天，村落不大，兩人每家每戶都走訪了一遍。以爺爺奶奶輩的村民為主，記錄他們方言中漢字的發(fā)音，順便還搜集了許多這里獨有的方言詞匯。

住了近一個月，就如同身處于與世無爭的桃花源，每個人都勤勤懇懇，熱情待人。葉長錫與村長家的小朋友結(jié)下了深刻的友誼。這不，每天晚上都得要葉長錫陪他晚上一個小時，才肯入睡。

臨走的前一晚上，送小家伙回了房間，葉長錫便將帶來的書包拿出來，整理起行李來。自己帶來的東西不多，反倒是村長送了一些土特產(chǎn)，塞滿了包包。

馮老與村長喝酒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今夜星空璀璨，兩人便將桌子搬到坪里，就著月光飲酒?/br>
葉長錫在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晚風徐徐，暖了心間最細膩的那塊兒。

第二天一早，馮老和葉長錫便踏上了回校的路。搜集的資料，在村子里已經(jīng)分類整理過一部分，剩下的馮老全都安排給了葉長錫。于是，回到學校，還沒有喘氣的機會，就每天泡在了圖書館，查看并且整理資料。

暑假如期而至，甚至比以往還要來得早些。那些愉快的時光，似乎就在不知不覺中，須臾即逝；而后知后覺地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盛夏正燒得如火如荼。

葉長錫早有準備，提前打電話回家，說這個暑假留校。葉母叮囑了許久，又提到了收到的按摩器，嘴上抱怨著太浪費，卻能從上揚的語調(diào)中覺出她的欣喜之情。

葉長錫不禁笑出聲：“媽，只要有用就行。我在學校會注意安全的，你放心吧。等導師這邊的事情做完，我就回家?！卑参恐赣H。

葉母回道：“嗯，忙完就回家。有重要的事情?！?/br>
家教的工作在出去調(diào)研的之前，就已經(jīng)辭去，現(xiàn)在又整天泡在圖書館。葉長錫每天夜里都要為自己還未萌芽就已經(jīng)夭折的愛情而沮喪好一陣。

話說，衛(wèi)冥那家伙，自己不聯(lián)系他，他就完全不會主動來聯(lián)系自己的哦??！簡直想摔手機?。。?/br>
剛剛調(diào)研回來那一陣，兩人還經(jīng)常在空余時間發(fā)發(fā)信息，之后葉長錫看書的時間緊了，每次收到信息，要空上幾個小時才會回復。而衛(wèi)冥要開車，現(xiàn)在又是上一整天的班，每次晚上回到家，做完全部事情，躺下來想要靜靜聊天時，長錫又已經(jīng)呼呼大睡。

只能說，兩人的時間完全錯開，毫無重疊之時，這都是命！想道這兒，葉長錫拿起薄毯，罩住了腦袋，雙腿在床上抖來抖去、抖來抖去。滿腹牢sao無處發(fā)啊。

還在下面玩電腦的張鉞從外面走進宿舍，一眼就看見葉長錫一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要死要活的模樣，大喊著撲過去，往葉長錫的薄毯上抹了一把鼻涕水，哭喊著：“我可憐的兒呀，你這是怎么了啊，不要這樣啊，急死你爹我了啊~~”一只腳伸過來，成功地把這哭天搶地的人踢到了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