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飛的，地上跑的, 海里游的, 應(yīng)有盡有。

    八仙過海, 各顯神通。

    “阿兄，先去哪家的賞花宴更穩(wěn)妥？”帖子越收越多, 裴英娘拿不定主意, 問李旦。

    帳內(nèi)并沒有點燈，床榻前仍有柔亮的光線照耀。按著李旦的吩咐，寢室的屏風(fēng)裝飾上夜明珠, 起夜不必特意掌燈，依稀可以看清室內(nèi)情景，入睡前撒下帳簾，燈光不會透進游鱗羅帳, 不至于影響睡眠。

    光暈溫潤，裴英娘伏在枕頭上，長發(fā)披散，剛剛沐浴出來，肌膚雪白如瓷，濃密的發(fā)絲還有些濕氣。

    李旦不許她立刻睡，手里拿了張干燥的錦帕，一點點幫她絞干長發(fā)，“你喜歡哪一家，就先去哪家?！?/br>
    “許家的渾羊歿忽做得好，竇家的海脕魚干鲙是一絕……”裴英娘閉著眼睛嘀咕，聲音越來越低。

    等李旦為她徹底絞干頭發(fā)，發(fā)現(xiàn)她枕著蜀錦枕頭睡著了，小臉藏在披散的墨發(fā)里，愈顯眉目如畫，纖長的眼睫微微發(fā)顫，呼吸綿長。

    他笑了笑，手臂輕揚，帳簾如水波一般緩緩滑落，遮住夜明珠的光芒。

    床褥早就搬回來了。

    天氣冷，她一個人睡不暖和，又還沒到燒湯婆子的時候。他前些天淋了場雨，吃了幾劑藥才好，她擔(dān)心他睡不好，半夜聽到他咳嗽，倒了盞熱茶送到側(cè)間，剛走到軟榻旁，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軟榻上好好親近了一番。

    她嚇了一跳，被他折騰得梨花帶雨，嗚咽著求饒，這一次他沒有心軟，扣住她的雙手，強迫她感受他的全部，幾乎要把湘妃榻搖散。

    最后她渾身嬌軟無力，滿面潮紅，像是大病一場似的，倚在他懷里喘息。

    軟榻被他們弄得亂糟糟的，沒法睡人，當(dāng)晚他搬回內(nèi)室，怕她反悔，整晚抱著她。

    鎏金茶盞摔在氈毯上，骨碌碌轉(zhuǎn)了個大圈，不知道滾到哪個角落去了，翌日清晨半夏進房收拾時才找到。

    大概覺得和他睡挺暖和的，第二天夜里他厚著臉皮躺回匡床上，她沒有趕他走，還主動摟著他睡。

    還是回來好，看著她睡和抱著她睡的感覺哪能同日而語。

    李旦把裴英娘翻個身，讓她枕著自己的胸膛，撥開她臉上的長發(fā)，低頭啄吻皎潔細(xì)嫩的臉頰。

    她夢中發(fā)出不耐煩的抱怨，伸手打他一下，“阿兄，不來了，我要睡覺?！?/br>
    沐浴的時候他把所有人打發(fā)出去，她在香湯里泡著，沒來得及阻止，人已經(jīng)貼到身上了。松木盆很大，但他進來以后，好像一下子變得逼仄狹小了，她連轉(zhuǎn)身都困難，香花溫湯陡然燒得guntang，她又羞又怕，緊緊抓著木盆邊沿，總覺得會滑到。

    李旦把她從木盆抱出來，沒送她回房，直接壓倒在休憩用的軟榻上，又胡鬧了一會兒，后來弄得凈房到處都是水，她意識模糊，不記得是不是也滾過氈毯，肩背和雙腿有點酸疼。

    再來，她今晚不用睡了。

    李旦抬起她的下巴，繼續(xù)親吻，“十七以后還和不和阿兄分床睡，嗯？”

    語氣又輕又柔，帶著誘哄。

    裴英娘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識皺眉答：“阿兄惹我生氣了，不能心軟。”

    聲音軟糯，像香甜的玉露團。

    不只聲音，她整個人都像玉露團，又香又軟，又甜又乖，不管嘗多少遍還是讓他心醉癡狂。

    他攬緊她，“好了，十七做得對，是阿兄的錯?！?/br>
    她哼哼了兩聲，帶了點得意，往他懷里鉆，“阿兄這么聽話……原諒你……”

    “十七，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他等了一會兒，她這次沒有回答，真睡熟了。

    她的睡顏恬靜乖巧，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微笑，也許是做了個美夢。

    他已經(jīng)知道答案，但是總想逗她親口說出來，每一次聽她說喜歡他，他就像暑天飲冰漿，寒冬食熱羹，通體舒泰，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兒。

    一夜甜夢。

    次日早上起來，李旦沒有立刻起身，靠坐著床欄看書，等裴英娘醒來之后往他懷里撲，抱著她揉來揉去，一時忘形，兩個人都?xì)獯跤醯摹?/br>
    半夏在簾外咳嗽，“娘子，郎君，郭校尉求見。”

    書信容易被人截獲，用書信交流不安全，郭文泰不辭辛苦，每天往返長安和洛陽，為李治和李旦傳遞消息。

    裴英娘紅著臉推開李旦的手，“別讓郭校尉久等。”

    李旦攬著她深吻，等她喘不過氣才松開，“幫我更衣?！?/br>
    他不說裴英娘也會親自為他穿衣服，這種貼身伺候的事她素來是不許別人沾手的。穿衣服、系腰帶的時候最方便眉來眼去、暗送秋波。

    她沒梳頭發(fā)，散著一頭綢緞般的青絲下床，光腳穿著睡鞋，幫他系緊衣帶，“阿兄，如果阿父那邊有什么不妥，我們立刻回長安，是不是？”

    李旦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親了一口，“我保證?！?/br>
    換好衣服，他出去見郭文泰。

    “裴宰相被貶了?！惫奶┮灰姷剿惚f，“罪名是倚老賣老，不敬新君。”

    裴宰相人稱笑面狐貍，怎么可能在李顯面前失態(tài)？說句實話，李顯那樣的皇帝，想得罪他都難吶！

    貶謫袁宰相的人是武皇后。

    李治提議禪位于武皇后時，裴宰相和袁宰相沒有應(yīng)和，反而極力反對，他們兩雖然一直保持中立，實則屬于武皇后重用的能臣，武皇后當(dāng)時怕激怒李治，李治會鋌而走險來個魚死網(wǎng)破，對她的謀劃不利，暫且隱忍不發(fā)，以退為進。

    現(xiàn)在李顯登基，李治病重，她開始著手清洗三省高官。

    李治已經(jīng)被徹底架空，除了殿前侍衛(wèi)，他支使不動其他衛(wèi)府，朝政上的事他更插不進手，強行以圣人身份把李顯推上皇位，已然耗盡他的全部精力，沒有人能抵擋得住武皇后的怒火。

    或者說，是皇太后武氏的怒火。

    武太后早已掌控滿朝文武，是實際上的掌權(quán)人，她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

    聽起來好像沒有那么重要，事實上它的影響無可估量，不然李唐皇室當(dāng)初不會煞費苦心修飾自己的出身來歷，硬要和道家教祖老子扯上關(guān)系。

    李治最后的依仗，也是名正言順，他和太后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