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完結(jié)
書迷正在閱讀:夜夜夜、星際天敵、愛的誘捕、覺醒(H)、男神男神你掉了一個男朋友、戀愛陷阱(H)、親親清寶貝、墮仙、和第二種人格的你戀愛、重生未來樂師
冊封皇后的儀式極其繁瑣。 首先,要昭告天下,以示普天同慶,典禮前幾天,齋戒沐浴。 然后到了典禮當(dāng)天,李旦必須身著冕服,率領(lǐng)百官祭告天地宗廟,正副冊封使前去跪受皇后的寶璽金冊。 光是這一道儀式就有數(shù)不清的流程,得折騰很久。 接下來,正副冊封使奉寶璽金冊于中宮門前,皇后花釵翟服,朝南站立,由內(nèi)使接過寶璽金冊,交給內(nèi)監(jiān)。 禮官帶著皇后完成一套復(fù)雜麻煩的儀式過后,內(nèi)監(jiān)朗讀冊書,皇后跪受,第二道受冊儀式完成。 接著禮部官員還要拖延一會兒,正副冊封使回去復(fù)命,此時李旦方可帶著裴英娘前去拜謁宗廟,皇后謝恩,冊封儀式基本完成。 聽剛剛升了品級的上官瓔珞講解完大概的流程,裴英娘就覺得頭暈?zāi)X脹,更別提整個過程她還得穿一身厚重的翟服,戴一頭金光璀璨、一看就知道累沉沉的花釵博鬢。 后面接見百官命婦至少能坐著,冊封儀式上必須站著??!還得時不時跪一跪這個,拜一拜那個,天地祖宗,哪個都不能怠慢。 夜里李旦回來,裴英娘已經(jīng)洗漱安置,正抱著阿鴻準備入睡,抬起頭看他一眼,一臉愁容,嘆息道:“今天我得早點睡,明天要早起。” 上陽宮沒人敢管她,她每天想什么時候起床就什么時候起床,剛才忍冬提醒她冊封儀式很隆重,她只能睡兩個時辰,四更就得起來梳妝打扮。 李旦失笑,有時候看她很認真地為小事情發(fā)愁,他忍不住想笑,不過不能真的笑出來,她會著惱的。 他揉揉她的發(fā)頂,“沒那么麻煩。” 這時,睡夢中的阿鴻正巧翻個身,一腳蹬在他臉上。 李旦臉色一變。 裴英娘努力繃緊面孔,盡量不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壞笑。 她沒笑,但烏溜溜的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李旦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輕輕捉住阿鴻的小腳丫,“他夜里喜歡蹬腿,跟著你睡不方便,還是讓他搬出去睡罷。” “???”裴英娘呆了呆。 得知可能又懷孕了時,她把阿鴻挪回來,這幾個月阿鴻習(xí)慣夜里跟著她睡,突然讓他搬回去,他會不習(xí)慣的。 李旦輕撫阿鴻的臉頰,朦朧的燈光中眉眼間滿蘊慈愛,“早晚得搬,等他再長大一點,找個飽學(xué)之士為他開蒙?!?/br> 從皇太孫變成皇太子,阿鴻要學(xué)的東西太多了,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嚴厲點,至少學(xué)業(yè)上不能縱著兒子。 在怎么教育兒子的問題上,裴英娘很愿意聽從李旦的意見,她更關(guān)心阿鴻能不能承受住太子的壓力,“伴讀的人選挑好了?” 童年的朋友很重要,她不希望阿鴻身邊全是諂媚討好他的人。 李旦點點頭,“薛家兩個,張家一個,崔家一個?!?/br> 薛家兩個說的是薛崇胤和薛崇簡,張家和崔家的小郎君年紀大些,性子穩(wěn)重,已經(jīng)學(xué)會幾千字。 “先讓他們陪著阿鴻玩,過幾年再仔細遴選?!?/br> 聽他的口氣,仿佛有種隱隱的自信,覺得阿鴻一定學(xué)業(yè)突出,一般的世家郎君不配當(dāng)他的伴讀。 阿鴻還一個字都不認識呢!裴英娘笑了笑,“這些事聽你的安排?!?/br> 朝堂、宮闈、南方的水患,北方的蟲災(zāi),羈縻州的內(nèi)亂……那些麻煩事忽然一下子變得很遙遠,夫妻倆以手支頤,看著熟睡中的阿鴻,你一句,我一句,討論怎么幫他找老師,怎么給他挑伙伴,如果他不聽話要怎么嚇唬他,他表現(xiàn)好時怎么獎勵他…… 夜色清冷,漫天繁星閃爍,裴英娘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醒來時,外邊天光大亮,枕邊空蕩蕩的,李旦早就出去了,阿鴻也沒賴床,應(yīng)該是被乳娘抱出去玩了。 她急忙起來,冊后儀式可不是鬧著玩的!絕不能誤了吉時! 半夏笑著扶她坐到鏡臺前,“圣上說冊后典禮在即位儀式之后,您可以睡到卯時起,不讓奴叫醒您?!?/br> 又道:“殿下放心,忍冬看著太子呢!” 過了好半天,裴英娘才反應(yīng)過來半夏說的是誰。 宮婢們已經(jīng)改口喚李旦為陛下,阿鴻成太子了。 水晶簾外,內(nèi)侍恭敬道:“皇后殿下,上官女史求見?!?/br> 上官瓔珞是冊封使之一,她告訴裴英娘,冊封儀式盛達隆重,依舊按著基本的流程走,但是她基本不需要露面,可以坐在內(nèi)殿休息,等所有儀式完成,由幾位內(nèi)監(jiān)代她跪受寶璽、詔書。 最后李旦接她去拜祭祖先,才是她出場的時候,前后只要半個時辰。 裴英娘松口氣,還好李旦說一不二,她可以安心躲懶。 遠處遙遙傳來肅穆的鼓樂聲,這是儀式中的一部分,什么時候擊鼓,擊幾下,怎么擊有嚴格的規(guī)定,絲毫不能出錯。 鼓聲和樂聲時響時停,裴英娘在隱隱約約的伴奏聲中吃完朝食,梳洗打扮,她在孕中,不想碰鉛粉,只涂了一層紅玉膏,胭脂淡抹,貼翠鈿,飾面靨,唇脂選了顏色比較莊重的乾紅。 宮婢們圍著她奉承,不住夸她好看。 這時,殿外忽然安靜下來,暮春初夏的風(fēng)吹過長廊,銅鈴奏出輕快脆響。 一個穿綠裙的宮婢跑進內(nèi)殿,小聲道:“圣上來了!” 半夏打起簾子。 李旦走了進來,他頭戴冕冠,一襲玄衣纁裳,沉穩(wěn)威嚴,氣度卓然,這并不是單純的身份轉(zhuǎn)變和衣著帶來的影響,而是從他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他并沒有因為成功登上皇位而驟然鋒芒畢露,氣勢反而收斂了些。 也因為這樣,眾人倒愈加畏懼他了。 屋里的人紛紛垂首行禮。 裴英娘不怕李旦,只覺得他穿冕服和平時有些不一樣,氣質(zhì)更凜冽了,等他走到跟前,朝她伸出手時,她搭著他的手站起身,壓低聲音笑著說:“阿兄,你穿這一身衣裳真好看?!?/br> 李旦低頭看她,唇邊浮起一絲淺笑,習(xí)慣性抬起手想她揉的頭發(fā)。 她啊了一聲,警告他:“好不容易才梳好頭發(fā)、戴上鳳冠,別給我碰亂了?!?/br> 李旦收回手,改為刮刮她的鼻尖。 不知道什么時候小十七就跑進他心底最深處去了,說好要一輩子寵著她,讓著她,但事實上他其實才是被忍讓著的那一個。 他牽著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出內(nèi)殿,走進暮春溫暖柔和的春日之下,耀眼的光線濾過層層枝葉,灑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 ※ 他們并沒有立即返回長安,女皇的病勢加重了。 李旦推遲行程,但仍然命幾位宰相按照計劃返回長安,為遷都做準備,洛陽有太多女皇的痕跡,想要徹底收服文武大臣,穩(wěn)定局勢,都城必須遷回去。 裴英娘開始顯懷,這一次她幾乎沒什么反應(yīng),胃口和平時的一樣,李旦怕她勞累,讓她留在殿中休息。 他親自為女皇侍疾,每天處理政事后便去長生院看望女皇,確保女皇得到最細致的照顧。 女皇一開始對他很冷淡,慢慢的能和他心平氣和討論朝政。偶爾母子倆因為某件事意見不統(tǒng)一而爭吵,李旦毫不退讓,女皇也絕不改口。 事后還得裴英娘出面調(diào)解,李旦喜歡把事情悶在心里,女皇性情剛硬,兩人都不是軟和性子,吵起來哪一方都不肯讓步。 有時候李令月也進宮探望母親,然后到裴英娘這里坐坐。 兩個月后,幽居長生院的女皇于睡夢中溘然長逝。 臨終前,她留下遺言,去帝號,稱則天皇后,和高宗李治合葬于乾陵。 李旦遵照女皇的意愿,唯獨保留她的帝號。 幾日后,他率領(lǐng)百官護送女皇的靈柩回長安,舉行莊重的葬禮,靈柩送入乾陵地宮安葬。 一代女帝,千秋功過,任由后人評說。 ※ 時隔幾年,裴英娘終于回到闊別已久的星霜閣。 興慶宮的樓閣亭臺和大明宮的齊整軒昂不同,零散分布在山水園林之中,和上陽宮的布局有些像。 她身子笨重,不便外出,李令月時常進宮看望她。 姐妹倆談?wù)務(wù)?wù)上的事,說說朝中幾位閣老家的八卦。 英王妃郭氏也想趁機和裴英娘套交情。圣上擺明了不會再納妃,宮里只有這么一位皇后,現(xiàn)在內(nèi)外命婦們削尖了腦袋想討好皇后殿下,她不能落于人后。 想起李顯和李旦的關(guān)系,她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心思,皇后對她不壞,郎君和圣上兄弟情深就夠了,皇后不是那種喜歡爭鋒夸耀的人,太刻意去討好她,只會適得其反。 星霜閣的石榴樹果實累累時,裴英娘臨盆在即,李令月干脆搬到宮里住,方便照顧她。 她不愛舉辦宮宴,宮里沒有以往熱鬧。 李令月嫌太冷清了,每隔三天出宮回公主府住一天。 然后回宮和裴英娘分享她從宴會上聽來的傳聞。 閣老們正忙著嫁女,不止閣老,長安的世家?guī)缀醵荚谔襞?,傳說他們被皇后嚇著了,生怕皇后讓他們的女兒出家修道,所以才急著辦喜事。 裴英娘哭笑不得,她怎么不記得自己曾威脅閣老要把他們的女兒送去當(dāng)女冠? 關(guān)他們的女兒什么事?她真要撒氣,也是找他們這些當(dāng)家做主的人欺負呀! 李令月哈哈笑,“還有更夸張的呢!裴家、褚家的郎君之前無人問津,現(xiàn)在閣老們搶著和他們結(jié)親,打聽潤郎的足足有二十多家!” 裴英娘聽得咋舌。 太子妃和皇后,不僅僅是身份的轉(zhuǎn)變,就像從九十九往前跨一步成為一百一樣,好像只多了那么一點,但是所象征的意義完全不同。 跨過那道關(guān)口,不只別人對她的態(tài)度完全變了,她也真正感受到那種殺伐決斷、整個天下皆由我掌控是什么感覺。 那種感覺酣暢淋漓,令人飄飄欲仙,忘乎所以。 難怪當(dāng)初女皇會慢慢滋生出野心,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權(quán)勢的誘惑。 她警告一手提拔的盧雪照,裴明潤和褚家的族人,誰敢仗著她的名義為非作歹,她絕不姑息。 權(quán)勢是好東西,但是如果沒有相應(yīng)的掌控權(quán)勢的能力,只會害人害己。 好在她身邊的人都挺老實,沒有假借她的名頭作威作福。 她不知道的是,他們確實老實,沒辦法,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子呀!圣上管得太嚴了,誰給皇后抹黑,罪加三等,他們不敢拿項上人頭去試探圣上的底線。 這年秋天,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池子里的荷花依舊一茬接一茬盛開,裴英娘順利生下第二個孩子,果然如奉御所說,是個小娘子。 從開始陣痛到小娘子出生,中間只有一個多時辰,比生鴻奴的時候還順利。 小娘子還沒落地就得到公主的封號。她的兄長鴻奴對剛出生的meimei很好奇,溜進房里看了幾眼,偷偷和薛崇胤說,“meimei有點丑?!?/br> 薛崇胤把這話學(xué)給李令月聽,李令月轉(zhuǎn)頭就告訴裴英娘。 鴻奴很生氣,覺得薛崇胤太不夠義氣了,要和他割袍斷義。 薛崇胤連忙道歉,鴻奴看著脾氣好,真生起氣來九頭牛都拉不回。 說要割袍斷義,他真的去找宮婢討剪刀。 薛崇胤后來都急哭了,鴻奴依然不想原諒他。 薛崇簡幸災(zāi)樂禍,被兄長摁著揍了一頓。 公主的封號是星河,星河即銀河,她出生時剛好是半夜,天朗氣清,漫天星子閃爍,能清晰看見瑰麗的河漢。 李旦把襁褓中的二娘抱給裴英娘看,剛出生的小娘子像小貓崽一樣,小小的一團,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略顯笨拙,不過比第一次抱鴻奴時熟練。 宮婢打起簾子,鴻奴跑到榻床邊,拉拉李旦的衣袖,蹬著小胖腿爬上床,“阿耶,阿娘,meimei不丑,meimei以后會變漂亮的?!?/br> 裴英娘看他一眼。 他自知理虧,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她,可憐巴巴。 裴英娘撐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腦袋,“知道錯了?” 鴻奴有點不好意思,一頭扎進李旦懷里。 李旦沒有指責(zé)他,掀開襁褓一角,讓他看小星河,“鴻奴,你是兄長,以后要保護meimei,不能讓別人欺負她,明白嗎?” 鴻奴點頭如搗蒜,其實meimei并不丑,他只是頭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沒反應(yīng)過來而已。 裴英娘忍俊不禁,鴻奴還小呢,剛能把話說全,李旦就急著教他大道理了,他這會兒答應(yīng)得好好的,明天起來一準忘得一干二凈。 昨晚生產(chǎn)完,她精疲力竭,身體還有點虛弱,不知不覺倚著隱囊睡著了。 李旦朝鴻奴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掖好被角。 鴻奴很懂事,知道阿娘今天很累,合衣躺下,他想和阿娘一起睡。 李旦沒趕他,把閉上眼睛裝睡的他塞進被子里,然后也跟著合衣躺下。 外邊的天色慢慢暗下來,霞光籠在茜色窗紗上,罩下一片柔和的暗影。 他俯身輕吻裴英娘的眉心,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 心中柔情涌動,幾乎熱淚盈眶,卻聽她咕噥一聲,“阿兄,我想吃胡麻餅?!?/br> 他嘴角微微勾起,輕輕笑了一下。 “好?!?/br>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