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說，一把攬過我的腰，我感覺腳下一輕，整個人被他帶著脫離了地面，這一猝不及防的舉動讓我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我看到他的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了一下。

等到我的雙腳重新落地，我們已經(jīng)是站在甲板上了。幾乎是在我們上船的一瞬間，這艘黑色的龐然大物就緩緩移動開始駛離港口。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問他，“呃……我的意思是，為什么我不會‘飛’？”

他松開了環(huán)著我腰的手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將我推到護欄邊上，身下濃墨般的海水拍打著船體，激起的浪花像一只只蒼白的手，扒在船底附近，隨時準備將靠近的人一把卷進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他抓起我的后領(lǐng)，輕松將我提了起來，我的半個身子探出了護欄，洶涌的海水在我視線內(nèi)咆哮著，仿佛隨時都能將我吞沒。船不動聲色地行駛著，海風吹著我額前的頭發(fā)，卡斯爾將我的身體壓得更低，我的頭倒著，離那可怖而猖狂的黑色漩渦越來越近。耳邊近在咫尺的海水聲攪得我心神不寧，眼前的焦距漸漸模糊起來，我死死閉著眼：

“放我下來，卡斯爾！”我雙手緊緊抓住護欄，就像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把你丟下去，你的本能就會使你飛起來?！笨ㄋ範栍靡环N低沉而又恐嚇意味十足的聲音說道，然后他真的松開了手——

“不——！”我大聲喊道，上半身一下子失去平衡，心中極度的恐懼將我的心臟擰成一個小球，瞬間使我窒息。然而還沒等我完全翻下護欄，卡斯爾就從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將我攬進懷里。由于巨大的慣性，他被我?guī)У眠B連后退進步，最后我們一起摔在甲板上。我驚魂未定坐起身，大睜著眼睛，不停地吞咽著口水。我敢說我的樣子一定蠢極了，但是此時此刻，我只想在船上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會兒。

卡斯爾依舊保持著被我壓倒在甲板上的姿勢，我在他腰側(cè)背對他的身體坐著，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他仰面躺著，灰色的眼睛盯著頭頂上的天空。

“納撒內(nèi)爾。”他目光空洞地開口，抓住我的手。我被他冷不防的舉動嚇了一跳，沒等我反應過來，手臂猛然傳來一道力，手下一滑倒了下去。

唇間一片冰冷的觸感。就像呷了一口帶著冰塊的紅酒。我們的唇相碰在一起。我掙扎著想要起身，卡斯爾卻緊緊抓著我的手，那樣的力度，仿佛他一松手我就會消失不見。他坐起身，右手扣著我的頭，靈巧的舌尖撬開我的牙齒，滑進口腔，與我的舌頭交纏在一起。

我用手抵住他的胸口，示意他不要再繼續(xù)下去?？ㄋ範栔萌糌杪?，身體一點點向前傾，似乎想把我壓倒。這時，我的視線中忽然出現(xiàn)一團盈盈的火光，一名穿著黑色禮服的年輕人舉著一盞風燈走上甲板，恭敬地站在卡斯爾身后不遠處。

我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猛地推了他一把，掙脫了他的懷抱，用力抹了抹嘴唇，我坐在甲板上喘著粗氣。

“你不討厭這樣吧？”卡斯爾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被我抓亂的衣服，我的嘴唇還殘留著那紅酒一般的觸感，當我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回味那感覺時，不禁羞愧得紅了臉。我確實不反感，只是不能適應。我到現(xiàn)在還不確定對卡斯爾究竟是什么感情，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對我來說似乎非常難以理解。

“斯特林先生?！比缤[沒于黑暗中的烏鴉般的年輕人清了清嗓子，“‘月食’號已經(jīng)恭候您多時了，如果您需要……”

卡斯爾揮了揮手打斷年輕人：“就按照以前的規(guī)矩。納撒內(nèi)爾和我住在一起?！焙竺嬉痪湓捪袷钦f給我聽的。

我搖了搖頭：“請您為我單獨整理出一間客艙，可以嗎？”

年輕人看了一眼卡斯爾，并未回應我的要求。后者似乎是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就照他說的去做吧。”

我跟隨著年輕人下了游步甲板。船艙區(qū)的走廊很黑，但我的視力已經(jīng)能很好地適應黑暗了。由于這艘船本身十分龐大，使得幽長的走廊在墨色的背景下看上去綿延不盡。

氣氛有些僵硬，我試著打破這尷尬：“這艘船……屬于卡斯爾？”

年輕人似乎是被我的稱呼嚇了一跳，隨后說道：“斯特林先生擁有這艘船，但我也不清楚它是什么時候制造的。到了，這是您的房間?！彼麨槲掖蜷_了門，“明晚在大廳會有一場宴會，禮服我已經(jīng)準備好放在您房間的衣櫥里了。那么，祝您愉快。”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您可以叫我朱利安?！蹦贻p人笑了笑，幫我點亮了客艙里的蠟燭，便舉著風燈離開了。

這間客艙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房間內(nèi)鋪著碎花地毯，所有的家具包括床，柜子用料都很考究。房頂四角雕刻著圖案，還被刷成了金色。我猜那是真的黃金。這里應該是頭等艙。

我打開衣櫥，里面有很多衣服，便裝、禮服應有盡有——令人吃驚的是，每一件衣服都很合身。我敢打賭我和卡斯爾之前絕對沒有見過面，他卻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難道我真的就是他口中的那個“納撒內(nèi)爾”？

可是為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并且居然沒有對之前二十七年的生活產(chǎn)生過任何懷疑。

我把自己扔進柔軟的床里，羽毛被松軟溫暖?？ㄋ範査坪醴浅２幌矚g睡在棺材里，即使是為吸血鬼準備的房間，也要布置床。但我對睡眠的地方?jīng)]有太多要求，和那些傳統(tǒng)的優(yōu)雅吸血鬼比起來，我更像是一個人類。

第二天白天，我在朱利安的帶領(lǐng)下大致參觀了一下這艘“月食”號。而這過程中，卡斯爾始終沒有再出現(xiàn)。朱利安說，卡斯爾從昨天傍晚開始，就一直在船長室里睡覺。我問朱利安卡斯爾是否會參加晚上的宴會，朱利安說這場宴會就是為他準備的。

“我們常年往返于南安普頓和普利茅斯之間?！敝炖步忉尩溃八固亓窒壬鷧s不經(jīng)常在船上。他的到來對我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br>
“你們是這艘船的船員嗎？”我問。

“并不完全是，先生。”朱利安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考慮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某種程度上，我們是斯特林先生的下屬?！?/br>
“下屬？難道你們也是……”我驚異地看著他，整整一艘船如果全是卡斯爾的“下屬”，這艘船確實是名符其實的吸血鬼狂歡地。

朱利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把我送到客艙門前欠了一個身：“宴會即將開始，一切答案也會揭曉。”說完就輕聲關(guān)上了門。

之后我洗了個澡，換好禮服，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就前往大廳而去。船艙的走廊里沒有一個人，安靜得像一艘無人船，但是當那扇通往宴會大廳的木雕大門打開時，仿佛所有的生機在一瞬間蜂擁而至。明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