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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fā)抖,并不是因為疼痛。他為我擋了那一槍。為我承受住了屬于我的痛苦,而代價則極可能是他自己的生命。文森特讓卡斯爾將頭枕在我腿上,他來幫我把那顆該死的銀彈取出來。見鬼,我們已經(jīng)耽誤了太多時間。我們把卡斯爾的上衣全部脫了下來,那個可怕的傷口便暴露在我眼前。黑色大麗花般的傷口附近全是被燒焦的痕跡,鮮血正從那個逐漸擴大的血洞里涌出來。文森特從車里取出一些醫(yī)療用品,我拿出一塊紗布試圖吸干那些珍貴如生命般的血。但是剛剛觸碰到傷口,一整塊紗布便被迅速浸紅。于是我的手抖得更厲害了。而文森特仿佛見慣了這幅場景,從容不迫地將鑷子探進那個慘不忍睹的傷口里,在紅色交織彌漫的血洞里竟然很快地找到了那枚堅硬的銀彈。那顆帶血的銀彈終于脫離了卡斯爾的身體,我感覺到他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是依舊沒有醒過來。傷口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著。但是太慢了,如果不及時愈合,他的血似乎都會流干。文森特也察覺到了這點,他看了看我,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我一把拉住他,然后對著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鮮血四溢,我的牙上沾著滿滿的鮮血。我將卡斯爾的頭放到自己的臂彎里,將手腕對準他的嘴。一滴,兩滴……他的嘴唇瞬間被我的血染得鮮紅。“喝我的血吧,你能好得快些?!蔽逸p聲對他說。而他的眼皮緩慢地動了動,像是沉睡了許久的人終于恢復(fù)意識一樣,緩緩抬起了眼皮,灰色的眼睛里充滿了疲憊。他費力地抓住我的手腕,把兩顆尖牙刺進了即將愈合的手腕皮膚里。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手腕卷進了我的身體,我能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涌向同一個方向,爭先恐后地為他貢獻鮮血,很快我的半邊身體已經(jīng)接近麻木,卡斯爾依舊在吸取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圖。他身后那道可怕的傷口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被燒焦的皮膚也很快緊緊貼合在一起,就像逆時間生長的花朵一般迅速合攏。不一會兒,那個傷口就徹底消失了,只剩下光滑蒼白的皮膚。而我的胳膊已經(jīng)漸漸支撐不住他了。似乎是感覺到了我微微顫抖的手臂,卡斯爾迷茫而貪婪的眼神漸漸冷卻下來,重新恢復(fù)了理智。他松開緊咬著我的尖牙,而那些已經(jīng)涌出來的血全都滴在了他前襟。“納撒內(nèi)爾……”他坐起來,一把攬過我,讓我在靠在他肩膀上。而我的身體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知覺。我的意識仍然清醒,但身體動彈不得。眼前的事物開始出現(xiàn)重影,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難以聚焦,我慢慢合上了眼。朦朧中,耳邊似乎響起了卡斯爾的聲音,低沉,疲憊又懊悔:“你不該冒險給我你的血。我會把你喝干的。”我低垂著眼皮看著自己的手,上面那個燒穿的傷絲毫沒有愈合的跡象,相反地,它開始沿著燒焦的地方一點點潰爛,像一群寄生在手背的蟲子一點點啃噬著我。我想伸出手拍拍他表示安慰,但一點力氣都沒有。恍惚感覺馬車重新奔馳起來。但是我已經(jīng)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夢中那兩道夕陽下的人影揮之不去,還有他們身后長長的血跡。那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兩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他們肩并肩走著,但其中的一個人已經(jīng)死去了。另一個人似乎有著燦若千陽的發(fā)色,他一路在那個黑頭發(fā)的人耳邊低低說著什么,親密得仿佛戀人。但是黑頭發(fā)的人卻無法給他回應(yīng)。最后金色頭發(fā)的人突然跪倒在地上,他伏在那個早已死去的人身上,望著夕陽怔怔發(fā)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悲傷的情緒似乎已經(jīng)感染到了我。他所有的感官都與我聯(lián)系到了一起。正午的烈日,黃昏清冷的風(fēng),風(fēng)里血的味道,地上粗礪的沙石磨著腳,長途跋涉的疲憊……所有的一切我全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就好像我將自己的靈魂全部附著到那個人身上。我知道我在夢里,但我無法擺脫這可怕的真實感。一陣風(fēng)刮來,兩個人的身影瞬間化成一把金色揚沙,在風(fēng)里漸漸散去。我睜開眼,頭頂是發(fā)黃的天花板。我試著抬起手,現(xiàn)在我可以感到它的存在了。房間里很溫暖,和我們之前暫留的“紅蜜蜂”很不一樣。我側(cè)過頭,看見地上鋪著碎花地毯,很老舊,卻很干凈,就像劍橋一樣,有著一種濃稠的古典味道;墻上貼著的墻紙有些已經(jīng)干裂翻起,向老人臉上干癟的皺紋,卻給人一種舒適如家的感覺;壁爐里有微弱的火焰,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fēng)吹來就會滅掉。最重要的是,屋子里有一面漂亮的鏡子垂直地立在地上。卡斯爾正面對著壁爐,向里面添了幾塊木柴,火苗瞬間高漲了起來,紅色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木柴,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你醒了?!甭犚娏藙屿o,他走過來俯下身親吻我的額頭。我抬起左手,手上的傷已經(jīng)愈合了,但是留下了一個丑陋的巨大傷疤,差不多占了我半個手背。我的手心里還有上次決斗時留下的兩道傷疤。嘴里有殘留的血味。“對不起。”卡斯爾說,“留下了這么難看的疤痕?!?/br>“沒關(guān)系?!蔽易鹕?,“這些傷疤是一種象征,讓我變得獨一無二了?!?/br>但是你為什么要和我說對不起呢?如果不是你不顧一切地擋在我身前,我可能連活下去都很難。我握住了他的手,冰冷得像一塊墓碑,當(dāng)然我的手也一樣冷。我們都是沒有溫度的人,但這并不代表我們沒有感情。就像那些為了自由而奮戰(zhàn)著的人們和血族們,他們冰冷的胸腔里有一顆無比熱忱的心。他們不是一個孤立的群體,他們也有著夢想和希望。只不過時間不會抹去他們的容顏,他們可以長久地存在,用永生去實現(xiàn)那些作為人類時不曾實現(xiàn)或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想。我光著腳走下床,柔軟的地毯踩上去很舒服。我慢慢走到鏡子前,里面沒有我的鏡像,我把手伸向鏡子,就像觸摸一個深不見底的銀色異世界,我不知道自己是被它吞噬了還是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一陣奇異的眩暈感向我襲來。“你在看什么?”我嚇了一跳,鏡子里沒有人,但卡斯爾就站在我身后,仿佛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幽靈。“沒什么。”我回答。隨后身體就被他輕輕壓在了鏡面上,我的臉貼著鏡子,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擠壓進另一個世界,但是我沒有。鏡面冰冷,就像卡斯爾身體一樣沒有溫度。鏡子里空空如也。卡斯爾從我身后欺身過來,我們的臉彼此離得很近,然后他在鏡子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永遠別忘了這種樂趣?!彼f,聲音里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