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蜜蜂”對面的廢棄建筑里。

我架起一只小鍋，將銀盤放在里面慢慢燒熔，小心翼翼地把熔化的銀滴成一顆顆小子彈，尺寸不能說完全貼合手木倉的口徑，但使用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你從哪里弄的銀？”伊萊亞斯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我就知道他沒睡著。

“老亨利的店，我付了錢。”我說，將銀杯也丟進(jìn)了鍋里，“一袋金幣?！?/br>
伊萊亞斯笑了笑，不再說話。然后他走過來幫我做子彈，他做起這件事來駕輕就熟，幾乎每顆子彈大小都一樣。

“你和弗洛里安，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問。

伊萊亞斯的手頓了頓，他將已經(jīng)冷卻的子彈放進(jìn)槍膛，比了比大小，“我們曾經(jīng)是很要好的朋友?！?/br>
“吸血鬼和驅(qū)魔人？”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時他還是人類?！币寥R亞斯的聲音忽然啞下來，有種說不出的疲倦，“那次該死的任務(wù)，讓他徹底——”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一顆還未完全成型的子彈被他捏得走了形，熾熱的溫度將他的手指燒黑，但轉(zhuǎn)瞬就恢復(fù)了。

簡直和吸血鬼的復(fù)原功能如出一轍。

“很奇怪嗎？我也變成了和你們一樣的存在?！彼猿暗?，“只不過我不用吸血為生而已。”

我從大衣里掏出一條面包，“在對面的旅店幫你買的?！?/br>
“多少錢？”他問。

我笑了笑，“一個金幣?！?/br>
“真貴。你出門不帶錢的嗎？”

“我覺得沒必要。我很快就能結(jié)束這一切?！蔽艺f。

伊萊亞斯接過面包，啃了兩口，拿起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點水，“有時我只靠水就能支持一個月?！?/br>
“只靠水？”

“必須是特別純凈的水。不然還是需要食物的?！?/br>
“你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我也死過一次，但再次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這樣。我似乎失去了死后的一段記憶。”伊萊亞斯簡單地回答道，似乎不愿意和我深入討論這個問題。

我們通宵做了很多子彈，準(zhǔn)備工作已經(jīng)接近尾聲的時候，太陽出來了。

蒼白的陽光從破損的窗子里照進(jìn)來，光束里灰塵在毫無規(guī)律地飄浮著。伊萊亞斯背對著陽光，光暈從他背后發(fā)散出來，像一名年輕的神子。

我打了個呵欠，直接拉起大衣倒在地上，“我睡一會兒?！?/br>
“這里有陽光?！彼死业囊路?。

“沒關(guān)系?！蔽议]上了眼，“忙了一夜，你也休息一下吧?！?/br>
“你不怕我趁你睡著的時候殺了你？”伊萊亞斯將斗篷蓋在身上，在我身邊躺下來。

“這點信任都沒有，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解除合作了?！?/br>
我聽見身邊的伊萊亞斯輕笑了一聲。

“這是最后一次?！?/br>
Chapter44

當(dāng)夕陽最后一抹余暉從破損的窗戶滑出消失時，我睜開了眼。伊萊亞斯坐在我身邊，擦拭著他的十字弓。他將箭矢平放在地上碼成一排，每一支的箭頭都銀得發(fā)亮，鋒利閃亮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走吧。”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們裹緊了斗篷，坐上了伊萊亞斯早就雇好的一輛馬車，直奔目的地而去。當(dāng)馬車駛上一段小路，穿過樹林時，伊萊亞斯讓車夫停住了。

“我們下車?！彼f著跳下了馬車。

我跟著他下了車，丟給車夫幾枚金幣，看他頭也不回地沿著反方向奔馳而去。

小路盡頭，遠(yuǎn)處樹林掩映中，一座陰森的建筑在月光下孤零零地矗立著——那就是我們此次的目的地，肯頓莊園。

此時未到深夜，頭頂還是茂密而干枯的樹枝，月光像薄霧從天而降，我看了伊萊亞斯一眼，他點點頭，我們在樹林里狂奔起來。

“你為什么這么有自信，認(rèn)為我們兩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執(zhí)法者？”伊萊亞斯把十字弓掏出來，將一根箭矢搭在上面，躍上了一棵樹，問我。

“你為什么也這么自信？”我反問。

“因為我是伊萊亞斯，來自梵蒂岡的驅(qū)魔人。”

“因為我是納撒內(nèi)爾·斯特林，從毀滅中重生的人?！蔽臆S上他旁邊的一棵樹，從懷里取出手|槍，檢查了一下槍膛里的子彈。

離肯頓莊園更近了，我看見數(shù)十名吸血鬼在莊園周圍巡邏，但莊園里漆黑一片，根本沒有光源。

“我們先商量好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走？”我問他。

“幫你解決掉門口所有的執(zhí)法者，之后我們兩不相欠。”伊萊亞斯在箭尾放了一些銀色和黑色的粉末，瞄準(zhǔn)其中一名執(zhí)法者，比了比角度，收回弓。

“一言為定?！?/br>
莊園周圍光禿禿的，并不適合偷襲，但我們別無選擇。我和伊萊亞斯，是抱著剿滅執(zhí)法者的目的來的，根本不打算潛入。

光明正大的襲擊，是強(qiáng)者的邏輯。

伊萊亞斯揮了揮手，示意一起行動。我躍下樹，朝著莊園方向奔去。

伊萊亞斯手握弓弩，點燃箭尾，迅速放出一支箭，仿佛劃破夜空的流星一樣向莊園射去，但那支箭沒有射中任何一個吸血鬼，而是在半空中就開始掉落，箭尾爆炸，銀色火花四濺，噴灑到周圍的吸血鬼身上，霎時間就讓他們化成了塵埃。

我愣住了。

“獵殺吸血鬼，我是專家?！币寥R亞斯站在樹干上，射出了第二箭，動作干凈利落，手法穩(wěn)健。

吸血鬼們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

然后我看見他一躍而起，投入了驚慌未定的吸血鬼之中，黑色斗篷在空中張開，像一面旌旗，帶著神的榮耀，沖破黑暗，將銀色箭矢如同光明帶給他們。

“是驅(qū)魔人！”我聽見有人高呼。但一切太遲了。

伊萊亞斯在空中自然地轉(zhuǎn)體，銀色的箭矢仿佛太陽的光線發(fā)散出來，陽光所到之處，吸血鬼無一幸免。我沖進(jìn)莊園，掏出手|槍，一枚枚銀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埋進(jìn)了一個又一個棲身黑暗的身體中。

他們在我眼前化成黑色煙塵，就像從未存在過。

伊萊亞斯站在我對面，收起十字弓。他抖落了粘在身上的灰塵，重新戴上兜帽，向我走來。就在這時，一顆子彈突然向他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