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捂著還在發(fā)疼的臉，不吱聲了。

阿姨看他委屈的樣子，伸手幫他揉揉，“好了，阿姨剛剛拖了下米，手勁沒有控制住。是你的學(xué)生。可能在學(xué)校里見過我陪你散步，過來問我是不是認(rèn)識你，然後就主動幫我搬回來了。”

聽她這樣說，沈涵心里忍不住失望了一下，嘴上仍是說：“他有上樓吧？怎麼不叫他進(jìn)屋呢？”

“我當(dāng)然叫他了。不過他好像挺害羞的樣子，怎麼不肯。趁我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就跑下樓去了?！?/br>
阿姨不無遺憾的講，“真是的。本來還想留他吃飯的?！?/br>
“不過，我們小涵真不簡單。那小孩一路上都在說他們新來的老師可怕，巴不得想要你回去的?！?/br>
像著已經(jīng)成人的學(xué)生被她叫成小孩子，沈涵輕輕的笑起來，“那是我太松的緣故。老師還是要嚴(yán)一些的好。”

韓毅起著單車往學(xué)校里趕，剛剛接到岑誠的電話，說楊樂踢球的時候把腳傷到了。到門診部的時候，看見岑誠在外面等著他。

“怎麼搞的？”他一邊鎖車一邊問。

“太拼了。在場上跑得跟什麼似的，下半場最後幾分鍾倒的，腳馬上就腫起來了?！?/br>
韓毅直起身子，感興趣的接著問，“拼到什麼程度，平時都是得過且過的樣子，今天怎麼轉(zhuǎn)性了?！?/br>
“你進(jìn)去少說幾句，他心里有事，發(fā)泄一下也好?！?/br>
楊樂躺在床上，左腳踝包了起來，懸空放著。汗水把頭發(fā)全打濕了，前額的幾縷頭發(fā)擰在一起垂下來。四肢都酸痛著，完全的脫力。

他胸膛上下起伏著，幾十分鍾不要命的奔跑和奮力的踹門，讓他的呼吸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恢復(fù)。

腦子里還是該死的清醒。除了疼痛像潮水一樣席卷他的時候，他一直都保持著這樣的狀態(tài)。

那天見到艾萍和林剛在一起，他大概知道了為什麼學(xué)院里會不近人情的把沈涵擠走。可真正讓他痛心的是沈涵，甚至可以說是有點(diǎn)兒憤怒。

他知道自己喜歡同性，喜歡上沈涵對他來說是很自然的事情。有點(diǎn)抗拒別人接近的疏離，潛藏著的驕傲和堅持，溫柔而恬淡的氣質(zhì)，還有熟悉之後的信任跟孩子氣……可是他不喜歡毫無保留的放任自己受到傷害，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退卻，還有什麼都不說只會離開的秉性。但這些放在沈涵身上卻仿佛變成了吸引他的另一種特質(zhì)，讓他既想拿個棒子一下一下把他敲醒，又想放他在身邊好好照顧。

楊樂吃力的抬起胳膊，擋住眼前從窗口射進(jìn)來的陽光。

真是的。那個只會逃跑的笨蛋。

“你沒事了吧？”韓毅他們推門進(jìn)來。

“還好，養(yǎng)兩天就行了?！睏顦贩畔率郑粗麄冏叩阶约捍睬?。

“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哦?！表n毅碰碰他裹著紗布的左腳。

“有事快說。不過請不要碰我傷到的地方。”

韓毅悻悻的手回收，和岑誠對視一下：“你知道我回家了吧？”

“嗯?！?/br>
“今天早上我媽拉著我陪她去買菜。”

“嗯?！?/br>
“你知道我碰到誰了嗎？”

……

周一，阿姨買菜回來。開門的時候，沈涵聽見她對一個人說：“就是這里了。進(jìn)來吧?！膘妒菃柕溃骸罢l來了？”

阿姨沒有回答。有人徑自朝他走過來。

沈涵感覺著他靠近，覺得呼吸都停住了。會不會？會不會？

那人在他身前站住，熟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沈老師，好久不見。”

章十九

沈涵覺得已經(jīng)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到原處，整個人都踏實下來。他抬起頭，露出一個發(fā)自真心的笑容：“嗯，好久不見。”他語氣淡淡的，卻加了十分的高興在里面。

楊樂看著他臉上抑制不住的歡喜，默默地為自己嘆口氣。

還是沒有一點(diǎn)兒的招架之力呀！

這時，阿姨從廚房端出一盤洗好的蘋果，問楊樂：“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楊樂邊回答說：“是韓毅那天幫你提米，回來跟我們講的?！币贿叴蜷_背包，拿出一大袋東西放在桌子上

阿姨點(diǎn)點(diǎn)頭，“我就說嘛?！庇种钢莻€袋子問：“這是什麼？”

楊樂笑了笑：“第一次到老師新家來，不知道送什麼好。所以就隨便買了些?！?/br>
阿姨看了沈涵一眼，見他埋下腦袋不吭聲，便朝楊樂指指他，嘴上說著：“我去做飯。你們好好聊吧?！比会峋瓦M(jìn)廚房去了。

“怎麼了？老師不開心嗎？”楊樂轉(zhuǎn)過頭問沈涵。

沈涵紅著臉，小聲說：“你不用送我東西的?！?/br>
楊樂笑起來，伸手解開袋子，從里面拿出一條三粒裝的巧克力。每粒都是金紙包的圓球狀物體。撕開透明的包裝袋，取出一粒剝開。

沈涵像個小動物一樣豎著耳朵，“你在干什麼？”

“張嘴?！睏顦啡套⌒?，盡量裝出嚴(yán)肅的口氣。

沈涵馬上捂住嘴，身子往後倒，“不要?！?/br>
楊樂用另一只手敲了他一下：“不要我就自己吃了。阿姨上樓的時候還跟我說，你到這邊來，出去走動的機(jī)會少了。要限制你吃零食，否則會發(fā)胖的。你不要，這一袋東西我就提回去分給別人去。”

沈涵把手?jǐn)傇谒媲?，“那，我自己吃?！?/br>
一個表面凹凸不平的圓球放到他手心里，咬一口，薄薄的威化外面涂了一層巧克力，中間的空心里是裹了厚厚的黑巧克力的榛仁。沈涵嘴角翹起來，然後跟楊樂說：“再吃一個好不好。”

阿姨在廚房里大聲插了一句：“不要給他了。待會又吃不下飯。”

楊樂拉過他的手用紙巾擦著，“別皺眉頭了。反正一袋子都是你的。以後慢慢吃吧。”

沈涵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認(rèn)真地問他：“你買了多少？那個挺貴的呀?！?/br>
楊樂幫他把舔過的地方擦干凈，拉著細(xì)長的手指翻來覆去的看，“沒買多少。還有買了一些別的，加起來就顯得多了?！?/br>
沈涵試著想把手抽回來，楊樂握緊他。

兩個人一時僵持下來。

“老師在擔(dān)心什麼？”盯著他發(fā)紅的臉，楊樂壓低聲音問他，“你知道我喜歡你的?！?/br>
沈涵垂下頭，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的說：“我不是，不是像你喜歡我那樣喜歡你的?！?/br>
楊樂松開他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知道沈涵會推開自己，可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誠實的過分。

幸好自己承受能力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