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點。一聽說林傲還住在酒店，冷飛死活不讓他回去，說什麼他現(xiàn)在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讓他去自己家里住，他也安心些。

林傲第一次拗不過冷飛，他坐在冷飛的車上，不時地看著窗外，想起了過往。而DIASY也不介意去這位冷叔叔家長住，因為她的心早就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只有，冷云中一直保持著沈默，偶爾答答DAISY的問話，他冷眼看著坐在前排的林傲，把怒氣壓進(jìn)心底。

（九）

冷飛的車走的已經(jīng)不再是林傲記憶中的那條路，他所看見的也不再是那所記憶中的大宅，以前冷飛的家是住在城郊，那里周圍一里的范圍內(nèi)幾乎就只有他家那一所高大的別墅。而現(xiàn)在，他們進(jìn)入了市中心的一處豪華住宅小區(qū)，小巧的歐式別墅林立。一條蔥郁的小路延綿進(jìn)了小區(qū)深處，暈黃的路燈溫馨的光下出現(xiàn)了一幢外墻刷成橘子黃和月牙白兩色的別墅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冷飛停了車，扶出林傲，站在自己已經(jīng)不算新的新家門前，他第一次感到家的含義是這麼真切。家就是讓你在飽經(jīng)風(fēng)雨和滄桑後，仍能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他和林傲都經(jīng)歷了太多，而這一刻，他們總算回“家”了。

“挺不錯的房子嘛。”林傲拄著手杖喃喃地說著，他左手的繃帶已經(jīng)拆了，因為對右手并不能很好使用的他來說，缺一只手實在是太麻煩了，好在出院前，他吃了些止痛藥，現(xiàn)在左肩不使勁倒也不那麼疼痛了。

“這是我旗下地產(chǎn)公司的產(chǎn)業(yè)，要是你喜歡，我可以為你也準(zhǔn)備一幢，你會在這里長住吧？”冷飛一邊轉(zhuǎn)動著鑰匙，一邊笑著別過頭去看林傲，他現(xiàn)在只希望讓林傲留在自己身邊，那麼自己也能為他做些什麼，彌補自己的過錯。

“或許吧?！绷职琳f話的時候，低著頭想了會，還是沒法確定自己以後的生活到底會怎樣。雖然在美國住了十多年，也早拿到了綠卡，可是他卻固執(zhí)地不肯加入美國國籍，他總覺得自己最後還是會回來，所以，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冷飛的家布置得很古典也很樸素，透露出一種簡約的美，DAISY跟在林傲身後，看著掛在墻上的中國水墨畫嘖嘖稱奇，她總以為這些畫是神秘而了不起，只會出現(xiàn)在電視上的，而沒想到冷飛家也掛了這麼多。最引人注目的或許要算大廳側(cè)的佛龕，這樣的古式裝飾品已經(jīng)很少會在人們的家里見了，而龕前的香爐里還燃著青煙，DAISY見了，嘴里發(fā)出一聲驚喜的聲音，急忙跑了過去，可身後的冷云中卻不覺臉色一沈。

“哥哥，照片上的人是誰？她已經(jīng)去世了嗎？”DAISY指著佛龕內(nèi)的一副照片問了起來，黃楊木做邊框的相框里端放著一個女人的相片，相片上的微笑，美麗而溫婉。而DAISY也知道照片被這樣放置的人，一般都是去世了的人，就象她的母親一樣，可她仍忍不住要問問這人是誰，因為那漂亮的眼睛和冷云中看起來特別象。

“是我mama，我五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崩湓浦袔е鋈坏穆曇簦孌AISY為他感到不安，她有些憂傷地望向林傲，卻發(fā)現(xiàn)林傲正茫然地朝這邊走來。冷云中轉(zhuǎn)過頭，看著林傲的眼中，冰涼。

林傲看到了冷云中看自己時的眼神，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并不想讓女兒知道自己那段深藏的往事，所以他只能愧疚地低下頭，慢慢走到佛龕邊。正當(dāng)林傲想拿起一柱香點燃時，冷云中伸手擋住了他，林傲尷尬地抬頭，看見那雙眼睛象極了燕流云的眼睛，那是雙溫柔時可以動人心魄的眼，而此刻痛苦的往事卻讓它流露出一股懷著憤恨的犀利。冷云中知道，他已經(jīng)開始恨林傲了，如果林傲真的死了，再沒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或許他只會恨冷飛一個人還會繼續(xù)對林傲的思慕，可是現(xiàn)在，他活著，而且是那麼地?zé)o視自己對他的感情，所以，他和冷飛沒什麼區(qū)別，他們兩都是害死母親的兇手，都是讓自己痛苦的罪人。

“小中！”冷飛看見冷云中的舉動，怒目著喝斥了一聲，親自過來把香遞給林傲，而只有DAISY不明白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麼。冷云中松開了手，可是仍冷冷地盯著林傲，默不作聲。

林傲沒去接香，對冷飛抱以歉意地一笑之後，他退了兩步，放開了手杖，先是左膝著地，再用左手撐在地上，之前的肩傷一下又被牽動了，痛得他喘了好幾口才穩(wěn)住身子，冷飛和DAISY心痛地急忙彎腰要去扶他，卻被林傲擺著手推開了，而冷云中則在一旁看得臉色發(fā)白，他知道自己之前扭住林傲的手時對方曾痛得多麼厲害，現(xiàn)在他用受傷的手去支持身體的重量，那肯定是一種刻骨的痛楚。不能很好彎曲的右腿在林傲狠心地一使勁下跪到堅硬的地板上，一瞬間他幾乎痛得叫出聲來?，F(xiàn)在林傲總算能雙膝跪地了，可是肩痛和膝蓋處的劇痛讓他每多跪一秒就象是在受酷刑的煎熬。他喘著氣抬頭看了眼冷云中，象是在笑，又象是在嘆息。冷云中抿住唇，不說話，似乎林傲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只是一種虛偽。

“嫂子，對不起?！闭f著話，林傲恭敬地對著燕流云的遺像三叩首。每一下磕在地板上都發(fā)出沈悶的聲音，就象是深深的懊悔經(jīng)年之後的回響。冷飛肅然而立，迷惘的眼里已經(jīng)看不清當(dāng)年的是是非非。

屋子里一下變得很安靜，林傲仍跪在地上，他正仰頭看向冷云中，那張年輕的臉上是已經(jīng)按奈不住的痛苦神情，他的痛苦不僅來自母親充滿了悲嘆的死，也來自這個害死母親的人，以及他對他既愛又恨的復(fù)雜心情。

“爸爸，你沒事吧？！”DAISY走到林傲身邊，扶住他。

“沒事?！彼剡^頭拍了拍DAISY的手，拿起旁邊的手杖，試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是肩傷和受傷的膝蓋讓他完全沒有力氣，這使林傲不得不又看向仍陷入往事中的冷飛，無奈地投以一笑，“麻煩幫我一把。”

冷飛笑著點點頭，忍下心酸扶起了林傲兩人并肩站在佛龕前，他看著妻子笑顏依舊，不知她是不是肯原諒自己和林傲。

夜已深，等到DAISY依依不舍地向林傲說了晚安在冷云中的帶領(lǐng)下去了二樓的客房時，冷飛笑著開起了林傲的玩笑，“你女兒看起來簡直把你當(dāng)男朋友?！?/br>
“一把年紀(jì)了，就別拿我開這種玩笑了?！辈铧c把喝在嘴里的茶噴出來，林傲放下杯子笑得滄桑。

“爸爸，DAISY安置好了。”冷云中從樓上走下來，看見林傲和冷飛的說笑，面無喜色。

冷飛應(yīng)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家只準(zhǔn)備了一個客房，安置了林傲的女兒，又該讓他睡那里呢？

“小中，一會幫我去拿床被子出來，我今晚睡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