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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子腳步聲安靜一片,對著上首著一身滾邊繡金龍袍,垂首批閱奏折的男人行禮,稟報道:“圣上,淑妃娘娘來了。”如今的小竹子,早已從崇成帝掃雪的小太監(jiān),成了崇成帝傳話太監(jiān),在崇成帝面前露臉的機會越來越多,加上他為人做事機警看起來在崇成帝身邊還是頗為得用的。 崇成帝繼續(xù)手下的動作,頭也沒抬地道:“讓她進來吧。” 小竹子領命,好生將人請進來。 進來的女子一襲青荷色繡花宮裝,滿頭青絲只用一根木簪綰住,再無其他繁雜的頭飾,姣好的面容嫻靜,柳葉彎彎,眼里平靜柔和,瞧著就讓人覺得心情平靜。 淑妃小小地望了眼上方的男人,見他看都沒看自己也不覺得如何,依舊微屈膝行禮,嬌柔的嗓音道:“給萬歲爺請安?!笔珏@禮不算是標準的嬪妃參見圣上的禮,但這動作她學了千百遍,她最會察言觀色,憑借著想出能夠感受也是試探,崇成帝到底能夠接受她做到哪一步。 “嗯。”崇成帝聞身抬頭,見女子的妝容簡單樸素,可又不失禮度,與記憶里那人隱隱約約重疊,肅容難得露出一兩絲笑意,不太明顯但確實存在,對喜子道:“給淑妃娘娘上茶。”縱使他不說喜子也要給泡茶,說了便是表達了他上心的意思。 喜子躬身應諾,不僅僅給淑妃上了一盞茶,還有糖炒栗子和酥甜蜜糕,順便將繡筐給淑妃也備好了。 淑妃頷首,淺笑道:“多謝喜公公了?!?/br> 喜子抬頭對上淑妃笑意的眼神,慌忙撇了眼崇成帝,他哪里敢承淑妃娘娘這句謝,忙行禮道:“這都是奴才的本分,若是娘娘有何吩咐,盡管喊奴才便是?!?/br> 言罷,喜子退到了茶水間。淑妃娘娘在宮里是出了名的好說話,性子和善,待人寬和,但喜子總喜歡不起她。 深宮里待久了,除了年少相交的人,對其他人總是放松不了警惕,尤其是他看著淑妃總覺得有種洛姑姑的影子在。 他雖不知洛姑姑與圣上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讓圣上對洛姑姑絕口不提,可如今圣上讓淑妃做的事情,明明就是洛姑姑最常做的。比如淑妃娘娘身上著的這一套,是洛姑姑曾經(jīng)最常穿的顏色,又比如在崇明殿里陪著圣上,備上一盞茶,一些愛吃的點心,坐在榻上捧著繡筐做衣物或者荷包。 喜子晃了晃腦袋,盡量讓自己不再去想關于洛書的任何事,現(xiàn)在‘洛書’這個名字已經(jīng)成了滿宮禁忌,非但不能在圣上面前提起,就連私底下偷偷議論都不行。 淑妃端起茶盞淺嘗了口,側眸望了眼崇成帝,拿過放在幾案上的繡筐,開始繡著上次不曾繡完的荷包,雖然她各式各樣的荷包繡了不下二十只,沒有一只得崇成帝青睞讓他佩戴過,但她繡荷包時,嘴角從始至終掛著溫和得體的微笑,絲毫沒有因為每次都心意皆被拒絕而退縮。 崇成帝察覺到了淑妃的視線,但是眼睛都沒往她那里望過一眼,他的心里有股聲音告訴他,那里合該坐著一人,陪著他度過一個又一個下午。 批閱奏折時,崇成帝恰好見到一提及江南水運的折子,頓時蹙了蹙眉,上回黃芪官員貪污一案牽連甚廣,威懾了江南不過兩年,那邊又開始鬧起事情來,當真是日子舒坦了就開始不安分。 淑妃放下繡筐,雙腿都坐得麻木了,站起來隱隱發(fā)軟,望了上方還保持著看奏折姿勢的男人,她抿了抿唇。 眾人皆以為圣上三千寵愛獨給予她一人,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苦,而且這苦還不能對旁人言說——實際上,圣上從來不曾碰過她。 圣上不過只是需要個妃子來當幌子,而碰巧她幸運的被選中了。甚至如果不是圣上眼里偶爾的溫柔,她會覺得這人只怕這輩子都是無心無情。 崇成帝終于抽空看了眼顧蕪,顧蕪站起來微微彎腰揉腿的動作一頓,不敢再有任何舉動,直到崇成帝默不作聲的將視線收回,繼續(xù)看奏章她才敢動。 顧蕪眼里閃過莫名的光動,想起父親的催促,讓她早日懷孕,生下皇子才是正經(jīng)事,顧蕪心中就一片糾結,她只是比別人更能看透圣上需要什么,更加乖巧聽話罷了。 但這男人無疑有著致命的誘惑,生殺予奪之權,俊美無雙的容貌,能給任何一個女人想要的榮華富貴,至高無上的權力。野心遭受到刺激,如同藤蔓似的瘋狂長動,顧蕪終于邁開步伐,行至崇成帝身邊。 崇成帝不習慣有人近身,猛地抬頭看了眼顧蕪,劍眉幾不可見地皺了皺,“淑妃若是不想待在崇明殿就回宮吧。” 顧蕪沒依崇成帝的話退下,不過倒沒有再靠近他,只是柔聲道:“萬歲爺,您已經(jīng)看了一個多時常了,歇息下吧,龍體要緊?!?/br> 崇成帝手上的筆未放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顧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靠近崇成帝,哪里甘心就這么放棄,她上前一步,千嬌百媚地喚了句,“爺……” 誰知單就這一個字便讓崇成帝反感不已,眼神如刀鋒望向淑妃,“誰讓你喚朕爺?” 顧蕪被崇成帝面色如沉墨般濃黑嚇了一跳,往后倒退了好幾步,腿軟的跪下,“萬歲爺……” “滾!”崇成帝心內(nèi)煩悶,怒吼一聲,將手中的朱筆往下一砸,頓時染紅了顧蕪的裙擺。 顧蕪抬眸去看崇成帝,只能看到他猩紅的眼神,顧不上禮儀提起裙擺慌亂的站起來告退,她毫不懷疑如果她動作慢一點,崇成帝能夠親手殺了她。這是顧蕪第一次看到崇成帝真正發(fā)怒,以往那些只能算是厲聲訓斥。 等顧蕪走后,崇成帝那股子心疼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痛到他無法抑制。 崇成帝右手死死地抓住心口,咬著牙強忍疼痛,聲音似堅硬又似祈求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疼了?”兩年的時間,他偶爾就會心疼上一次,有的時候他都要覺得自己快死了,可是他還沒有弄清楚,時常在他夢里出現(xiàn)的那人到底是誰,他不甘心去死。 喜子聽到動靜急忙跑出來查看,結果被狠狠地怔了怔,崇成帝額頭上正冒出豆大顆的汗珠子,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他慌張地看著崇成帝,焦急地跑過去道:“萬歲爺,奴才這就去喊太醫(yī)過來?!?/br> “站??!不必了!”崇成帝吼住了準備出去的喜子,撐著案桌抬頭,面色慘敗白,“不必了,別人任何進來?!彼徱痪従秃昧?,這種情況不知道在無人時出現(xiàn)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