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碎碎念念地道，“嚶，怎么跟我男□□字一模一樣……”

    她說著說著就懨懨地枕在了少言的肩膀上，語氣含糊地呢喃著：“叫‘少言’的都不是壞人啦，拜托你救我狗命，但是不要對小女孩做奇怪的事情哦。長得好看也不能隨便輕薄女孩子的！”

    女孩的語氣老氣橫秋，痛心得仿佛面對著誤入歧途的少年，也鮮活得讓人幾欲垂淚。

    少年心中沉淀著遍布瘡痍的荒涼的風(fēng)景，女孩溫軟的手臂圈在脖頸上，卻讓人傷懷于那份溫度終究會離他而去。

    人心，是何等的貪婪又不知足呢？

    “你認(rèn)識我嗎？”小小的女孩跪在他的大腿上，伸著小手捧著他的臉，仰著一張稚嫩而又天真的臉，嫩聲嫩氣地詢問著。

    “你怎么會知道‘易塵’這個名字的呢？”

    “因為。”少年垂眸，清雋的眉眼似乎暈染上了清淺的悲哀，“因為我們已經(jīng)不是初次相遇了?！?/br>
    世界仿佛是一個小小的箱庭，而他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皮影戲。

    他會無可避免地銘記著他們的相遇相識，記得那些相守的點點滴滴，但是在這個名為“愛”的漩渦里，只有他一個人在掙扎，如此無能為力。

    而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復(fù)死亡的終局，卻也一次又一次地忘記他們相愛的過去。

    “你在背負(fù)著什么？”女孩笨拙地抱著他的頭，小小的身子幾乎要完全糊在他的臉上，“都告訴我，我來想辦法，如果是兩個人的事，那就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dān)?！?/br>
    少年安靜地凝視著懷里柔弱而又嬌小的女孩，哪怕心里清楚她擁有著與皮囊表象不同的成熟的靈魂，卻也依舊喟嘆不已。

    不管陷入怎樣的絕境，她都自有一番云淡風(fēng)輕的閑懶豁達，絕不自尋煩惱，亦不沉湎于苦痛。

    口拙嘴笨的少年，用輕緩而又溫和的語調(diào)，講述了這個小小的箱庭之中曾經(jīng)上映過的故事與風(fēng)景。

    女孩卻想到了相遇時的那個吻，無法不去在意地詢問道：“那個，我們……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在女孩小心翼翼的詢問中，少年凝視著她的眼眸，幾乎是不假思索般坦然地說道：“我思慕于你?！?/br>
    他們之間的相處向來都是水到渠成，誰也說不清最初是誰動了心思，也不記得相處之時是否有人存了刻意之心，或許只是一次無意間的十指交錯，或許是某次回眸之時不經(jīng)意間的對視，他們走到了一起，就像隆冬黑夜中擁抱取暖的兩人，那樣的自然而然。

    她是靜謐燃燒的火焰，他是無言生長的蒼木，有些感情無法宣之于口，但卻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

    “我思慕于你。”他眼中似乎飄起了秋季的薄雨，“可我卻無法保護好你?！?/br>
    “這又不是你的錯?！彪m然有些生疏，但女孩還是伸出了手，笨拙地拍打著少年的脊背，“你將我保護得很好?！?/br>
    “好到唯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離?！?/br>
    ——除了無可避免的死亡，這個小小的箱庭已經(jīng)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從你的手中將我奪去。

    “也就是說，在早就寫好的命運里，我只能活到十六歲，并且會在十六歲那一年因為疾病而死亡，對嗎？”

    易塵捧著少言的臉，如此認(rèn)真地詢問道。

    “那不是很好嗎？”她眉眼彎彎地笑了，明亮的眼眸里沉淀著某種安靜寧和的情緒，“十六歲那一年，死亡會讓你我分離?！?/br>
    “但是換一種想法，是不是直到十六歲之前，都沒有任何人或事物能夠?qū)⑽覀兎珠_呢？”

    女孩柔和了眉眼，眼里似有星辰點點：“人生那么短，所以才要無所顧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嗎？”

    “如果，從現(xiàn)在開始，從這一瞬間開始，我與你的回憶全部都是快樂的、幸福的，是以后回想起來都會忍不住微笑起來的美好，沒有任何遺憾，也沒有任何不甘心。這樣，你是不是就有勇氣，繼續(xù)往后那一段沒有我的旅程了呢？”

    “如果，我的身份只是你人生之旅中的一名過客，那么我希望，我能留給你的是幸福，也是勇氣?！?/br>
    女孩擁抱他，擁抱少年那沒有雙手的心臟，用自己那比天空更廣闊、比清泉更透徹的心懷，溫柔地包容了他。

    “我希望往后無盡的歲月里，你想起我來就會忍不住微笑，是只要想起我就會想起滿園花開的那種溫柔?！?/br>
    不沾染任何污穢的感情——能讓人想到陽光、雨露、青青草地……一切正面而又美好的東西。

    “這大概，就是我的太上之情吧?！?/br>
    ——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沒有絲毫的遺憾，也不會給別人帶來絲毫的遺憾，所有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的人，都能因為她的存在而獲得光明。

    他們一起，相伴走過了六年的光陰，那六年的時光太過幸福，幸福得哪怕只是想起，眼底都含了淚滴。

    十六歲那一年，她再一次倒在了他的懷里，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少女伸出了手，輕柔地?fù)嵘狭怂哪橆a。

    “少言……你在哭嗎？”

    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舍得闔目一般，唯恐看一眼便少一眼。

    好好地看著，將她最后的音容笑貌，都刀鑿斧砍一般地銘刻于心。

    “總感覺，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你哭呢?！币讐m有些恍惚地想要收回手，卻被少言抬手握住，捂在鬢邊。

    “我是天生無淚之人?！鄙傺哉Z氣淡淡地說著，“自降生之初，不曾垂淚?！?/br>
    “是呢……”她早已被病痛折磨得意識不清，卻還是語氣飄忽地道，“少言，現(xiàn)在的你，又是為何而垂淚的呢？”

    “是為了你?！?/br>
    ——“這個世界那么大，卻又那么小。大得仿佛裝得下整片天空與海洋，小得仿佛天地之間只有你和我?！?/br>
    ——“我從不后悔與你相遇，哪怕你我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傷懷的結(jié)局?！?/br>
    ——“所以，也請你不要后悔。讓命運的軌跡繼續(xù)行走下去，你和我的過去，不需要再一次又一次地重來——在這個小小的箱庭里?！?/br>
    天空，碎了。

    那些繽紛絢爛、美好綺麗的事物，那個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格外絢爛精彩的世界，眨眼之間破碎成萬千琉璃般剔透的晶瑩。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