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還給助教看徐閃亮的照片，助教搖搖頭說，長這么打眼的男孩子一般很容易被人記住，可他是真的沒看到過。又怕周鶴青不信，跑去把那個院系的中國男孩照片全部找出來給他看，還真沒有。

周鶴青原本一顆高懸的心就漸漸沉到了底，他還想，若是徐閃亮來這邊以后換了專業(yè)呢？他前前后后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又是“賄賂”助教，又是竭力打進(jìn)華人圈，差不多把學(xué)校里亞洲男孩認(rèn)了個遍，就是沒有徐閃亮這個人。

他晚上給黃問羽掛國際長途，黃問羽說，“不會啊，不可能，他真的讀的是學(xué)校的‘三加二’項目，申請的也確實是這所學(xué)校，我親眼看他交的申請表啊?！甭牭贸鰜?，他也很焦急，“那他能去哪呢，難道他壓根就沒去報道？”

這么一說，周鶴青就覺得自己呼吸漏了半拍，他聽到消息后就頭腦發(fā)熱興沖沖地跑到這邊來，壓根就沒考慮過不去報道這一說。黃問羽感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安慰道：“不可能，他不去他怎么拿畢業(yè)證呢？是不是他這幾天翹課，沒去學(xué)校？”

周鶴青無力道：“我看了學(xué)校的報道名單，里面壓根就沒有他的名字。”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黃問羽飛快道：“我?guī)湍銌枂??！?/br>
周鶴青就等啊等，等到黃問羽再打電話過來，眼皮沒來由地一跳，沒等他細(xì)數(shù)是那邊的眼皮，黃問羽就急急道：“對不住啊，周老師，我問清楚了，他們說閃亮的申請項目被他撤回了，他只拿了國內(nèi)的畢業(yè)證和學(xué)位證……”

周鶴青：“……………………”

哦，是右眼皮在跳。

周鶴青啪一下，把電話掛斷了。是怪黃問羽謊報軍情呢？還是怪自己太不小心？只要一碰上和徐閃亮有關(guān)的事情，他就漸漸地不像自己。他雖然真的很想把黃問羽從電話里拽出來打一頓出氣，但這就能解決問題？比起這些，更令他感到痛苦的是，線索又一次斷了。

天下之大，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徐閃亮沒在芬蘭，他呆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如果閃亮沒出國，那么他仍在海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周鶴青又動了回國的心思，含沙射影地問了問校方的意見，沒想到被一口回絕，非得他做出科研成果才讓他回去。

周鶴青一個人窩在宿舍，把頭發(fā)都快擼禿了，想著果然還是把黃問羽打一頓吧。

徐閃亮拉黑了他的一切聯(lián)系方式，電話撥過去的時候，卻總是顯示對方已關(guān)機(jī)。不是空號，不是占線，是已關(guān)機(jī)。也許是停機(jī)保號呢？他那顆心就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起來，給了他虛妄的念想，仿佛總會有那么一天，接通電話后，傳來他朝思暮想的聲音。

他習(xí)慣了給這個號碼發(fā)短信，有時候路過某家小店，有時候吃到了好吃的食物，即便是街頭的一片銀杏或者是路過的一只小貓，他也孜孜不倦地跟他講野貓的花色或是樹葉的紋路，哪怕是今天論文很難，或是講課的教授有些搞笑，都要拿出來講一講，順便在結(jié)尾處寫下【想你】。

可從來都沒有回音。

這個國家，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下雪，未下雪時，世界是金黃色的，及至落了雪花，就變成白茫茫一片，這個時節(jié)的芬蘭很美。因為是圣誕老人的故鄉(xiāng)，所以街面大小店鋪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圣誕老人的影子。周鶴青覺得自己有點理解為什么徐閃亮?xí)x擇芬蘭，畢竟他以前對圣誕節(jié)是那么的期待。

他開始后悔了，后悔之前沒有去了解閃亮太多，以至于孤身一人在這漫漫長夜里連點能拿出來的念想都沒有。他喜歡吃什么？喜歡哪本書？喜歡那部電影？唯一數(shù)得上數(shù)的也就一個干煸雞翅膀。周鶴青腦子里鈍鈍的，什么都想不起來，明明他們一起吃過那么多次飯，可能想起來的也只有徐閃亮笑嘻嘻的臉，好像吃什么他都不在意，吃什么他都很喜歡，只要是周鶴青做的，只要周鶴青能夠和他呆在一起。就連撒嬌發(fā)脾氣，也都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生怕周鶴青受一點委屈。

多傻啊。

這么長時間，周鶴青都喜歡了。不論之前受過多大的委屈和傷害，只要遞給他一顆糖，徐閃亮就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不帶一絲猶豫。以至于他都快忘記了，閃亮也是個人，也會有自己的煩惱，開心時肆意大笑，難過時悲泣哀傷。他不是一只只會搖尾乞憐的小狗，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rou有脾性的人，只是這一次，徐閃亮再也不會向他跑過來了。

他從前只知道想著自己，想著自己的母親，想著自己的學(xué)業(yè)，想著自己的將來，哪里曾留過一個空缺讓給徐閃亮呢？閃亮父親病逝的時候他在哪里？閃亮家道中落的時候他在哪里？閃亮在家里乖乖等他的時候他又在哪里？他在同女人虛與委蛇，在為自己受到的不公亂發(fā)脾氣。他哪里關(guān)心過徐閃亮心中的苦？哪里看的下徐閃亮的委屈？

雪越下越大，窗外簌簌的，聽不大見人聲，偶有樹枝晃動的聲音，卻是樹杈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斷掉罷了。學(xué)校里停了課，他便日日夜夜被困在這小房子里，忍受孤獨和寂靜。有時候忍不住想，閃亮呆在家里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幻想幾乎要把他折磨瘋了去，他只能不斷地進(jìn)行和寫作，才能把那些痛苦稍稍排擠一點出去。

論文快要接近尾聲，周鶴青這才長舒一口氣。和剛來時的狀態(tài)相比，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他就已經(jīng)快成了一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大叔。屋子里的囤貨差不多快要彈盡糧絕，他這才想起要出去采買。隨便裹了件冬衣，急沖沖往外面走，卻因路上地滑踉蹌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那時候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可街面上卻仍舊亮堂堂的。即使天寒地凍，人們也不呆在家里，反而全部走在大街上，圣誕老人和麋鹿從街道中心穿過，向每一個人微笑致意。四周充斥著孩子們的歡笑，他們叫著鬧著跟在圣誕老人的身后討要禮物，那個面容和藹的老人便從紅色的袋子里掏出各式各樣的小玩意。

今天竟是圣誕節(jié)。

圣誕節(jié)啊，徐閃亮?xí)谀睦锬?？他還會在家里擺上圣誕樹，床頭掛好圣誕襪，等待圣誕老人出現(xiàn)滿足他的一個愿望嗎？他會許下什么樣愿望呢？他希望能夠?qū)崿F(xiàn)徐閃亮愿望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別的莫名其妙的人。

你到底在哪里??？

大抵是周鶴青想得太過入迷，迎面撞過來一個小孩他也沒太在意。那個金發(fā)碧眼的小朋友剛得了圣誕老人的一個小禮物，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撞到人家硬邦邦的腿上，抬起頭癟著嘴要哭不哭。周鶴青慌了神，連忙蹲下來給他擦眼淚，那小孩卻愣了，怔怔的，猶豫了一會才把小盒子遞過去：“大哥哥對不起，你不要哭了，我把這個送給你……”

他說著把禮盒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