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萊楚楚沒有出席第二日的董事會，她也沒有心思看加藤涼如何在商場上大展拳腳，她唯一知道的是那幾日的香港十分動蕩，加藤涼融資林氏，瞬間將林氏起死回生，一躍而上，重回巔峰，星轉斗移，全部媒體都開始關注林崇恩的生死存亡。

    他生，繼續(xù)稱霸香港，他亡，林氏花落誰家？

    那晚，萊楚楚做了一個夢，夢見萊茵躺在冰冷的手術里，一遍又一遍囑咐她：“別恨他，別恨他，別恨他......”

    “不，不，不......”萊楚楚拼命的搖著頭，她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在噩夢中驚醒的時候，才凌晨兩點，身旁的陳跡歡早不知所蹤，萊楚楚有些驚寤，忙著下床去尋陳跡歡，連拖鞋都來不及穿。

    最后，在客廳里找到了他，他獨自坐在沙發(fā)上，專注地看著眼前那幅她眼睛的畫作，時不時地提手，靜默的抽著煙。

    “陳跡歡。”萊楚楚在身后喚了他一聲。

    陳跡歡回頭過來，看著萊楚楚招了招手：“怎么起來了？”

    萊楚楚攏了攏外套，走上前，坐在陳跡歡的大腿上：“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畫?！?/br>
    黑漆漆一片，萊楚楚問：“怎么不開燈？”

    “不開燈才好看?！彼f。

    經他這般一說，萊楚楚朝那幅眼睛望過去，和她昨日看的并沒有什么不同，同樣的是那只蟄伏在黑暗中的眼睛。

    垂下眸，她忽然說：“我也想畫一幅畫。”

    陳跡歡拉過她的手，在她虎口處按了按，淺聲問：“想畫什么？”

    “想畫我們初見的那一晚?！?/br>
    赫然，陳跡歡心頭一震。

    他默不作聲的看向那只蟄伏在黑暗的眼睛，仍然記得，當初跳下海里去救萊楚楚的那刻，就是被她那只會說話的眼睛給吞噬了，從此便無法醒轉。

    那晚，萊楚楚很有靈感，剛有想法便推開陳跡歡，去他書房找出宣紙和墨水，搗騰在大班桌上便開始作畫了。

    畫了一半她就開始犯困了，搖搖欲墜之間，她決定明日再畫。

    睡了差不多一個多鐘的樣子，近凌晨五點，萊楚楚又醒了。

    那時，陳跡歡已經在廚房開始熬藥膳了。

    萊楚楚洗漱完畢后找了一柄梳子梳頭，秀長的卷發(fā)總能教她愛不釋手，剛梳了一下手里便抓了一堆的頭發(fā)，倏然，她漆黑的眼睛一僵，擰了擰秀眉，盯著手里的頭發(fā)滯了片刻，最后她將頭發(fā)扔進馬桶，摁了沖水。

    梳妝完畢，她想要去書房將那未完成的畫給畫完，在這之前，她接了柒柒的一個電話。

    “楚楚，我求你了，你來看看他吧，他想要見你?！?/br>
    聽著電話那頭柒柒的哀求，萊楚楚幾不可察擰眉，然后淺音拒絕：“我不想去?！?/br>
    “現(xiàn)在他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他中風了，全身動彈不得，眼睛瞪的大大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喊著楚楚。你來一趟吧，求你了?！?/br>
    說到最后，柒柒泣不成聲。

    萊楚楚將眉心越擰越緊，還是狠下心：“我不想見他，今生今世，都不想?！?/br>
    “你怪他將你mama冰在大陸整整十七年，可你又知道他對你mama何嘗不是真心？也許愛的越深，才會不想聽見任何消息。相見不如不見，看似無情卻有情......楚楚，那么多年，你好好回想一下他所有女人，哪一個不是因為有幾分像你mama他才會沾染，包括我......”柒柒頓了片刻，“他說過我的眼睛最好看，其實我知道，因為我的眼睛最像你的mama......他從來不會讓任何女人懷孕，因為他始終堅定只有一個女兒，我的孩子是個意外......”

    卻在這個意外來臨的時候，林崇恩跟她說：“等孩子出生后和楚楚做個配型。”

    那剎那，柒柒感覺自己的世界都是崩塌。

    她知道林崇恩對萊楚楚百般遷就，卻未料到他會為了萊楚楚的眼睛而斷送自己的孩子。

    直至掛了電話，柒柒的話還在腦?；厥?。

    不由地，萊楚楚想起幾年前，Alen和加藤涼說過柒柒的眉眼和她有幾分相似，那個時候加藤涼說應該不是和她相似，而是和另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她的mama——萊茵。

    “陳跡歡，”萊楚楚跑到廚房，將陳跡歡拉了出來，到玄關處的時候她才說出自己的目的，“我想去一趟醫(yī)院?！?/br>
    陳跡歡被她的雷厲風行弄得無可奈何，搖頭失笑，舉了舉手里還握著的湯勺：“那你總要我將湯勺放下吧。”

    萊楚楚臉色一頓，推了推他：“快放下。”

    陳跡歡又回了廚房，將火調到最小，這才隨萊楚楚出門。

    來到醫(yī)院的時候，近早上六點，天還有些灰蒙蒙，霧霾很大，將整個港城籠罩其中，像是海市蜃樓。

    陳跡歡將車子停在醫(yī)院大門：“我在車上等你?！?/br>
    萊楚楚點頭，反正也不用太久。

    “很快?！彼f。

    陳跡歡點點頭，然后目送萊楚楚進了醫(yī)院。

    直至她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視線里，他才抽回目光，翻開扶手箱，撿了包煙出來。

    萊楚楚盯著VIP病房的掛牌，上面寫著主治醫(yī)生的名字，護士的名字，還有病患的名字。

    推開門，偌大的病房清冷無比，病床上林崇恩躺著，身上插著許多管子。

    萊楚楚走近，看了他一眼。

    正如柒柒所說，瞪大著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看見來人是萊楚楚時，瞳孔便激動的放大。

    萊楚楚纖細的手指劃過病床，最后停在某根管子上，看著被病魔折磨的林崇恩，竟沒有一絲絲快感。

    “我總是想著等我死的時候一定要將自己藏起來，不讓你找到，因為在死前我不想要看到你這張臉......”冷寂的病房里，只有萊楚楚淺淺的聲音響起，“未料到，你比我先死?！?/br>
    林崇恩聽了萊楚楚的話，眼珠子一直轉個不停。

    萊楚楚跟他的視線錯開，不愿施舍他一個眼神：“知道我最厭惡你什么嗎？”

    說著，萊楚楚伸手勾了勾鬢上的卷發(fā)，微微一用力便能將一撮頭發(fā)扯下來。

    “我mama也曾經這樣子掉頭發(fā)吧？”萊楚楚失神的說著，又跳躍回她剛剛問過的問題，“我最厭惡你的還是你不懂文字，不懂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每一次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語都讓我覺得那是玷污了中文的精髓?！鳖D了頓，她說，“我應該從來沒有跟你講過粵語，你應該知道我會講，因為從我開始學說話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粵語，我mama教我的......”

    也許，mama知道遲早某天她會回到香港，會跟眼前這個說粵語的人講話。

    但是，mama聊想過她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