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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宛如脫線風箏墜落,滿臉淚痕,浸到枕頭里。 一邊埋怨自己早該如此,一邊想逃出去,剛走兩步,回身又拿過一個枕頭墊在她頭下讓她舒服些。 廊外早有人伸出頭看戲議論了,發(fā)現(xiàn)錢進來走出,不約而同如烏龜般又縮了回去。錢進來無奈的嘆了口氣,倚在門邊的柱子上,呵,他長長呼出口氣,冰冷的空氣涼颼颼的,令清腦清明,把那些囈語陰霾都一并掃走。 很快小二帶來大夫,看過病,留下藥方。錢進來把身上一半銀子倒給小二,讓幫忙服侍煎藥、喂藥,見小二連連點頭,他一身輕松回去睡覺。 難怪派遣自己這個陌生人照顧,認識辛夷的人,多半都不愿意靠近她的吧。 這幾日錢進來玩的好不快哉,沒錢了就去郡主房里來,她隨身帶著只鎏金木盒,滿是銀票啊,甩在手心里啪嗒作響。一時興起了,還給花和尚寫信:“……小子我在外混的風生水起,見這家烤牛rou不錯,稍幾斤給你嘗嘗,過段時間我就回來,別太想人家喲~” 剛一落筆,忽地感覺屋里光線怎么暗了,抬頭卻見書桌前立著個人,辛夷睥睨道:“你在寫什么?” 錢進來驚了一跳起來,岔開話題道:“你好了?!” 辛夷目光瞬也不瞬,突然搶過信箋——本不是什么機密,她若要看,不是不會給,只是她這態(tài)度著實讓人很不舒服。錢進來聲音不覺冷了幾度:“看完了還我?!?/br> 唰、唰,信被撕成碎片。 “你——!”錢進來怒目,辛夷把碎片握在手里,緊緊的,恨聲道;“不要與別人通信,言多必失,倘若不想被人尋到老窩——而且,我很討厭被蒙騙、可能被背叛,一絲都幾率不可以。你既然跟隨我,就不要做讓我懷疑的事?!?/br> 錢進來笑道:“你真是有病?!?/br> 辛夷不置可否,轉(zhuǎn)身的時候道:“收拾下,準備繼續(xù)趕路了?!?/br> 錢進來很不爽,十分不爽。 他騎著馬,一步三搖晃,沒幾十里地就要停下,喝水啦撒尿啦充饑啦,百種借口,就差沒跳到河水里冬泳。辛夷看在眼里,卻未發(fā)作。 越往南走,氣候越暖和,冰雪消融,枝椏上生出淺黃嫩芽,時而有鳥雀掠地,啾啾亂跳,辛夷勒住白馬,等到小家伙們玩累了她才緩緩經(jīng)過,錢進來可沒這性子,轟地像頭蠻牛橫沖直撞,辛夷還要白自己一眼。 有時候錢進來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其實辛夷并不想去偷竊婚契,她只想就這么走著,從天光乍破,到暮雪白頭。然而妄想只能是妄想,日子終究要過,倘若沒有目的,只怕她一停下來,陷入回憶,會崩潰掉。 大巽以南自古富饒多情,盛產(chǎn)魚米,安居樂民。當?shù)厮?shù)以百計,穿越山林鬧市,溫順的載過船上花市,深秋的墨雨愁詩,行走其間,衣裳將濕未濕的染上了涼意。 錢進來坐在馬上,對著麗春院大冬日只薄薄著了件春裳,露出酥胸與小腿的姑娘們倒吸口氣:“她們不冷嗎?” 辛夷唇角勾起誚笑:“你們男人不是喜歡嗎?” “那是在室內(nèi)!”錢進來搖搖手指:“你們太不了解男人了,自己看著都起雞皮怎么喜歡,大冬天的穿得暖暖的看上去也乖啊,”說著上下打量辛夷半眼,挑眉道:“當然不是指你,出個門就差沒披棉被了,像團沒棱角的面團?!?/br> 辛夷身著鑲嵌一圈兒水亮絨毛的立領(lǐng)綿裳,遮擋住口鼻,兜上頭的披風幾乎將余下的眉眼都掩在了陰影之中,而且甚長,直垂到腳背,渾身上下不露出一寸肌膚,連手都塞在夾瓤暖枕里,乍一眼望去,誰都不知道她生什么模樣。 她并未錢進來的措辭生氣,應(yīng)該說,她從未曾因為外表與人執(zhí)爭半句,似是從不為此擔心。 盡管底子很好看,但錢進來左右覺得她不是女人該有的模樣,行走一起難免被路人圍觀,著實有些丟面子。 以至于辛夷說她有事,讓他去釀夢湖的“臨蓮?fù)ぁ钡茸约簳r,瞬間像腳底抹油溜飛快。 水面澄碧,風無漣漪,薄冰湖面宛如從天而降的巨大翡翠,在日光下波光粼粼,錢進來走上臨河而架的翠竹曲橋,左手一只烤雞,右手一壺燒酒,任爾等輕賤斜眼驚訝乎,吾自逍遙。 橋上有不少游人,錢進來走到一身著布衣的窮書生身旁,小聲問道:“小哥,你聽說過一個叫顧之期的人嗎?”聞言書生滿臉驚訝:“當然,誰人不知啊?!?/br> 沿途但凡經(jīng)過繁華城鎮(zhèn),錢進來總會偷偷打聽,想趁早交托出玉佩早了早散,上千里路,總算得到期盼已久的答復(fù),錢進來樂得屁顛兒,抽出張銀票放到書生手里:“那他住在哪兒,我找顧之期有事!” “竟敢直呼王爺本命!”斜地里插進來一聲嬌斥,驚得書生唰白了臉,回身見水亭鉛灰檐影下,立著名風流倜儻的男子,長鬢入眉,眼角細長,濃郁長睫如炭筆勾勒出漆黑眼線,篩下眸里沉黑的陰影,襯得瞳深白少,玉一樣華潤的臉上,微微泛起極不明顯的淡青色,眉間宛如滴水凝墨,生著顆細小的緋色紅痣。搭眼看去,錢進來就覺得這個人——不詳,渾身上下透露出說不清的鬼魅妖譎。 薄裳緩帶,袍角潑墨幾句小詞:“深居簡臥,亦有刀戈亂矢突。坐花醉月,挽斷羅衣留不住?!?/br> 咚的聲響,書生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錢進來踢踢他,附耳小聲道:“剛才說話的好像是個女孩子。” 聞言書生并未抬頭,雙肩瑟瑟。 “真是晦氣,”那女聲從男子身上響起,錢進來目瞪口呆的看著從身后走出的嬌小女孩子,身著紅裳,眉與目之間疏疏離離,哼了一聲道:“你讓姑奶奶我看著礙眼。” “是是是是,”曲橋行人眾多,書生直接從曲橋上跳下水,后面新游客看見了嚷道:“又有冬泳的啊,少俠好興致!”水鄉(xiāng)人人擅鳧,錢進來松了口氣,那女孩繼續(xù)道:“蠢蛋還不好好學習,要姑奶奶踹么?” 如此驕縱的背后定有靠山,錢進來放下烤雞燒酒,順勢弓腰道:“我找顧之期有要事,有人讓我傳一信物。” “什么人?”女孩道。 “大家都叫他‘阿燃’。” 女孩頓時驚詫的睜圓眼,望向身側(cè)男子,男子抬起眼,細細眸色銜住波光,折射出刀光。 “拿上來?!?/br> 他開口,聲線低沉陰郁。錢進來從貼身內(nèi)衣里那枚平面光滑的玉佩,倒扣袖內(nèi)遞前去。顧之期手指纖細優(yōu)美,骨節(jié)分明,宛如冰雪融就,倘若不是柔和指尖溫柔的觸感——拿到玉佩的時候,他的眉毛只擰了一下,只一下,就沒了。 阿燃說顧之期會舍不得,會珍惜,說實話,錢進來真沒感覺出來,一方面又覺得,那叫辛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