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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興兩只手緊緊攥著韁繩,孫紅雷的兩手緊緊攥著他的手。三匹馬一路跑出去很遠,出了縣城,拐進了小樹林,放緩了腳步。后邊兒早已看不見人影,只有灰飛煙滅的一片塵土。這深秋的寒涼天氣,張藝興摸到自己額頭竟然冒出汗水,后背的羊皮襖子里,能感得到密密的一層汗珠,濕漉漉的,好不難受。心跳得很快,不知是馳馬太急,還是身后男子胸腔中的呼吸和喘氣聲,久久不知停歇,振得自己的胸腔子也跟著發(fā)抖。他的皮襖擦著他的皮襖。溫熱寬闊的胸膛裹著單薄消瘦的脊背。那兩條肌rou健壯的大腿,膝蓋恰好磨蹭著那兩條纖細修長的腿,蹭到兩個膝蓋后窩里,癢癢的,麻麻的,蹭得少年渾身發(fā)軟,幾乎想要趴下。張藝興實在不習慣與不是他主人的男子如此這般靠近,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費了半天勁卻沒有挪出半寸的距離。皮襖皮褲摩擦著后腰和臀部的肌膚,渾身異樣,下身無法忍耐的某種悸動和飽脹令他幾乎失措。沒辦法忍了,張藝興用力將自己的兩只手從對方的手里抽了出來,抓住了馬鬃。回過頭問孫紅雷:“你怎的在這里?”大掌柜的渾身散發(fā)熱氣,額頭和鬢角流淌著汗水。云層間灑落下一層淡淡的金紗,眼前這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孔,如同古樸銅器之上鍍了一層波光瀲滟的水膜,冷硬的質感共天地柔光混為一色。一雙眼睛閃耀著小火焰,唇邊浮起一絲笑意:“送你下了山,順路進城辦些貨物?!?/br>“怎么這樣巧?”“可不!你小子他娘的動靜兒也忒大了,連縣城治安團的人都讓你給驚著了?全城的人都出來了,俺們幾個在城西頭都聽見了!呵呵呵呵呵~~~~”孫紅雷的笑聲爽朗而張揚,胸腔子陣陣的顫動摩挲著張藝興的后肩,一陣酥麻。兩人的臉離得如此之近,掌柜的開口一說話,嘴唇似乎要貼上少年的耳垂,熱氣在那一張小臉上吹出一片燙傷一般的紅暈。一股子羊rou膻味兒?。?!這人一日三餐都是羊rou,還不洗牙!張藝興忍不住扭過頭,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厭惡那惡心味道,卻又惱怒自己竟然會對著這種味道還忍不住臉燙。穿過一片小樹林,踏過幾道黃土小山峁,進了一座鎮(zhèn)甸。一伙人饑腸轆轆,在路邊揀了一家小店打尖兒。孫紅雷坐定,高呼店小二:“來四碗黃面,要大腕的!兩盤驢rou,切細乎點兒!再來一壇子燒刀白!”張藝興剛要開口,孫紅雷笑道:“放心,不是雜碎湯?!辈[細的眼中含著一絲戲謔。張藝興的目光很快就被那站在灶旁抻面的師傅吸引住了。大師傅的身子籠在裊裊炊煙白氣之中,手中揮舞著一大塊約莫好幾斤重的黃色面團兒,雙手來回拉拽,一個回合又一個回合,面條在他手中被越拉越細,忽而雙臂張開抖動抻拉,忽而雙手交疊,將一把面條在空中扭成個巨大麻花兒的形狀。過不一會兒,那一坨面團竟然就抻成了細如粉絲的黃色面條,這才慢慢下到沸騰的湯鍋之中。張藝興看得入神,等到那一大碗晶瑩剔透的淡黃色面條端上桌來,頓感香氣四溢,口水難忍。沒有羊湯,這面鹵是用rou臊子、香菇丁和水豆腐丁調制的香濃滑膩的哨子。孫紅雷呼嚕呼嚕一大口就幾乎吃掉半碗面,吼道:“嗯!好!這家店做得一向最地道!……小劍客,嘗嘗這驢rou,這可是好東西,補血補氣!”驢rou口感細韌,有些像牛rou,味道的確鮮美。張藝興不知不覺吃掉大半盤子驢rou,上一頓的餓可算填補了回來。一碗面下肚還覺得不過癮,舔一舔嘴唇,意猶未盡,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瞄向身邊的男子。孫紅雷樂了,回頭招呼:“再來四碗!……小劍客,你這人不大,還挺能吃的!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廢干糧!”張藝興細眉輕挑,哼了一聲,說道:“那是前些日子吃不到這般美味的食物。你那寨子里整天擺著那一鍋羊雜碎,滿院子盡是雜碎味道,著實倒人胃口!”說完忍不住自己的嘴巴先綻開了花兒,“咯咯”的低笑聲與某個男人高亢爽快的大笑混作一團。飯畢,孫紅雷將那倆伙計支到屋外給馬添料,抿了一杯燒酒,看了看少年,慢條斯理兒、一字一頓地說道:“小劍客,還走么?”少年笑意頓失,面色一窘,低下頭躊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走?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剛搭救了自己。不走?這才剛出來一天都不到,再厚著臉皮滴溜溜地回轉?孫紅雷盯著張藝興那一張皺皺巴巴的苦瓜小臉,唇邊露出一絲笑容:“你別為難,俺不想逼你。老子確實是想讓你入伙,但要你真心入伙!強按著頭拉去配種的牲口,配不出好駒子來!”張藝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皺眉看著這人。你這人為何講話就這般粗俗?你讓我還怎的答應你,你就把我比成個配種的牲口么?!我……心中忽然一顫。配種……牲口……沒來由地想起,殿下……自從知道殿下歿了,這才不過半月……張藝興心中忽然萬般難過,眼中蓄滿了淚水,心尖子上的rou抽抽地疼痛。相思未必能相見,夜雨春愁萬點紅。一別離成遺世恨,再回首是千年身!卻聽得孫紅雷又說:“俺知道,你是想出去找個營生,混口飯吃??墒悄闳松夭皇斓?,進了關也盡是兵荒馬亂的地方,一個人難活。跟著老子的馬幫,會有你一口飯吃,凍不著、餓不著你的?!?/br>張藝興心中感激,眼底又忍不住氤氳,緩緩訴道:“大人的好意,在下知曉。只是,只是……”躊躇了半晌,不知如何開口訴說那細致無奈的心境,最終還是揀了一句最容易的話:“只是,那一日,在你的山寨里,傷了你手下的人,恐怕……”“咳!你是為這事兒難為?你是傷了老子的人,自己也沒撈著個好兒不是?再說,那時候你又不是我綹子里的人,咱爺們兒都是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人,腦袋都提在褲襠里,還怕傷么!”張藝興悲憤地捂臉,誰跟你是“咱”,就你這廝的腦袋才提在褲襠里?。?!男人自顧自地吃光了盤子里剩下的幾片驢rou,喝干了燒刀酒,抹了抹嘴,看著少年。一雙溫熱的眸子里隱含著鎮(zhèn)定自若的笑意,如沐朝陽,如飲甘泉,如金風玉露一相逢,點解人間無數(shù)愁。張藝興看著這雙眼睛,沒辦法說出那個“不”字兒。孫紅雷的聲音沉沉地傳入了張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