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褲子，一手還拎著褲腰帶！

但是野馬山的伙計，訓(xùn)練十分有素，不到一泡尿的功夫，個個都穿戴收拾整齊，手里抄起了家伙。

張藝興也動作迅速，但他畢竟是那種一定要先系好衣扣，扎緊褲帶，把自己包裹嚴(yán)實了才肯邁出房門的人，因此竟然落了后。

等他進(jìn)了空場，大掌柜的已經(jīng)端然站在人群當(dāng)中，“四梁”圍在身旁。

黑狍子急吼吼：“當(dāng)家的，果然真的來了唉！”

豐四爺慢悠悠：“小劍客說那毒性當(dāng)半日發(fā)作？還真是捱了半日就來?！?/br>
慕紅雪俏生生：“當(dāng)家的，給句話，打不打，怎么打，打到啥程度？”

孫紅雷怒哼哼：“都喂到老子家門口了，還不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一頓？！不能駁了人家的面子，也別丟了咱野馬山的臉！”

話音剛落，幾聲清脆的槍響自山下撩起，一觸而發(fā)，愈加密集的槍聲一陣比一陣猛烈。

孫紅雷從腰帶中慢慢抽出了兩把盒子炮，拎在手上掂了掂，拇指關(guān)節(jié)輕動，“咔”、“咔”將槍管子上了膛，修長的兩根鐵管豎起，貼著兩個耳朵往前一順，嘴角丟出一記冷笑：“打！”

張藝興卸劍在手，只愣了一下，就急忙追隨孫紅雷而去。

前日的不快早就拋諸腦后，如今竟然遭遇外賊攻山，當(dāng)然要去護(hù)著大掌柜！

掌柜的卻突然扭臉，目光迅速掃過涌向四面八方的人群，盯住張藝興：“你別去，到后山找個洞躲著！別讓槍子兒追上了你！”

張藝興詫異道：“有人攻打你的山寨，怎的把我放在一旁？你要我守哪里，我去守了便是！”

孫紅雷濃眉擰起，厲聲說道：“這回是來真的，你當(dāng)是過家家呢？！山上山下的對槍子兒，你拿把劍瞎比劃，管什么用？！快去躲起來，等槍聲停了再出來！”

綹子大門口的兩座碉堡巍然聳立，磚石砌出的槍眼里，爆出一連串勢大力沉的火力，是炮樓槍手已然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上山的目標(biāo)，遠(yuǎn)程步槍開始發(fā)力。

大掌柜帶人迅速攀上一側(cè)的山梁，從斜刺里居高臨下，壓制從山下攻上來的敵人。

張藝興哪里肯自己臨陣退卻躲槍子兒，急忙尾隨隊伍，跟著上了山梁，定睛一看，不禁心下一沉。

放眼望去，攻山的敵軍如遍地蝗蟲一般，從野馬山口源源涌來，目測足足不下一千人！被山上的人幾梭子撂倒一片，后續(xù)的部隊很快又蜂擁上來！

山梁上的人和山梁下的人，各提長槍對轟。

漢陽造的子彈打在冷硬的巖石上，撩撥起一叢一叢攝目的火星兒；彈頭吃進(jìn)山包的黃土里，濺起一朵一朵浪花般的碎末和土屑，迷亂了人眼。斜掛在山梁上的一株株虬勁老松，被子彈“噼噼啪啪”剝現(xiàn)了樹皮，枯瘦干涸的松枝哪里禁得住震蕩，四下回旋，散漫地飛落。

敵人的先頭部隊這時竟然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二道門。

難道山澗中和半山腰的幾道防線就這么容易被攻破了？山下那些守衛(wèi)的伙計都已經(jīng)遭了厄運？七拐八拐隱沒在山林中的進(jìn)寨唯一一條捷徑，是否也已經(jīng)被敵人識破？

張藝興腦子里紛亂地想著，心中焦急萬分，提著鳴鳳劍伏在山梁上，卻又幫不上任何的忙，只能看熱鬧，偏偏這等熱鬧看得讓他如坐針氈，心急火燎！

伸頭遙遙看向伏在不遠(yuǎn)處土坡上的大掌柜。

孫紅雷這時拿著兩把盒子炮，專門點那些已經(jīng)沿著山梁爬到最前沿的敵人。一槍摘掉一顆腦袋，絕不浪費子彈。

這時卻聽到山下敵軍中一個貌似小隊長的領(lǐng)頭人物，伸手瘋狂地招呼手下，往山上狂攻，嘴里嚷著什么。很快，四下里的敵軍紛紛開始嚎叫：“活捉孫紅雷，賞一千塊大洋！打死孫紅雷，賞八百塊大洋！”

震天的囂張喊聲傳到這山梁上，張藝興一聽那話，怒從心頭起，簡直想直接把手中的雛鸞刃扔出去，戳穿那喊話的齷齪喉嚨！可是一想這雛鸞刃又不是鏈子刀，刃柄又沒有拴一根小繩，丟出去可就收不回來了！

這時才深深懊悔，以前仗著手中的鳴鳳劍，一丈距離之內(nèi)無人能擋，無堅不摧，平日里就沒有用心跟著大掌柜練槍法。到了這兩軍對壘的關(guān)鍵時刻，自己竟然成了一枚廢物，連一般的伙計都不如！

扭頭看向大掌柜，卻見掌柜的面無表情，似乎絲毫沒有聽到山下的喊話，這時只從身邊一個伙計手里，抄手奪過了一桿長槍，架在身前。額頭微微下沉，下巴貼上潤澤的木質(zhì)槍托，兩眼瞇起，目光沉靜，眸色如同天邊流淌而過的兩道琥珀霞光。

“砰！”

槍口火星一爆，山下八百米開外的那名小隊長，嘴巴仍然咧開嚎叫的弧度，腦瓢子卻猛地向后抽動，像是突然被人拽住了頭發(fā)，扯住了頭顱。

槍子兒射穿人體，都是入口細(xì)致，駭人的傷處在背后。

那人的后腦勺瞬間爆成了一團(tuán)血霧，人rou臊子飛舞，比海碗還大一圈兒的頭顱，頃刻間就只剩下一張僵硬如面具的臉。腦門穿了一枚血孔，兩只眼球在斃命的一剎那，還在拼命地往自己腦頂聚焦，仿佛是要看清楚將自己送上黃泉路的那一顆槍子兒，是怎么打穿了自己的頭顱！

在周圍驚恐的目光中，一掛無頭的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人堆里！

33、辟險徑亂軍搏命

第三十三回.辟險徑亂軍搏命

孫紅雷一槍利索地爆掉了喊話小隊長的頭顱。

敵軍的嘍羅們個個大眼瞪小眼，驚得猶豫不前，似乎被眼前悍匪的槍法嚇住，端槍的手顫抖著，更想扔掉槍桿，先護(hù)住各自的腦瓢。

這時像是又聽到身后傳來的某種喊話和口令，被迫哆哆嗦嗦地重新提起手中的槍，一坨一坨，一隊一隊，繼續(xù)向山梁的方向進(jìn)發(fā)。

這些人穿著黃不啦嘰的一身皮，遠(yuǎn)遠(yuǎn)望去，漫山遍野，如同一灘一攤雞屎遍布在山腰上，將一座原本開闊蒼郁的野馬青山，染得像是潑灑了雞屎的一件破布衣裳！

張藝興看得揪心和難受，在這野馬山上住了數(shù)月，已經(jīng)將這地方當(dāng)成是自己的家園，無法忍受被外人如此糟踐。正合計如何是好，這時只聽得山腳一聲暴烈的轟鳴，一團(tuán)黑煙騰起。

身邊的伙計大吼：“臥倒！快臥倒！”

張藝興條件反射一般迅速將頭埋進(jìn)土坷，身下的山坡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大地震顫跳躍，撞擊著他的面門。漫天揚起土霧，土星兒填進(jìn)了嘴巴和鼻孔，簡直喘不過氣來！

這時才聽得那伙計狂咳嗽了一陣，罵道：“他奶奶的，這幫狗娘養(yǎng)的，把個小炮給搬來了，欺負(fù)俺們手里沒炮?。　?/br>
張藝興在被轟得亂七八糟的一群人中，焦急搜索大掌柜的身影。一坨一坨被土霧掩埋的人叢中，探出一張遍是黃土和斑斑血跡的臉，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