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洗衣，給你看門牽馬，永遠都是你的小羊羔兒，這樣行不行呢？”

男人眼眶紅通通的，別過臉去不講話。

張藝興伸出手來捂住男人漲紅的眼眶，湊上嘴去吻他。

上一次看見大掌柜這樣難過的表情，還是在張大稗子家中，倆人患難之后重逢，百感交集。

那晚，綹子里的伙計看見大掌柜肩膀上扛著軟綿綿的小鳳兒，從田地里出來，回到窯洞。男人一晚上沒睡覺，又是一通“叮叮咣咣”，修補被砸塌的門窗。

大伙估摸著這回一定是大當家出手把內(nèi)當家狠狠揍了一頓，消停了，和好了。兩口子吵架么，沒有隔夜仇。

90、亂世豪杰壯行酒...

第九十回.亂世豪杰壯行酒

綹子里的伙計們旁觀大當家和內(nèi)當家鬧了一仗之后迅速地又黏糊到一起去了。

那一片金燦燦的苞谷地里不知道有什么詭異。

張藝興那幾日非常粘人地跟在大掌柜身后，察言觀色，端茶遞水，討好賣乖。兩只黑豆眼睛巴巴地盯著男人，一步也不離；如果再把舌頭吐出來，那基本就是一只標準的家養(yǎng)忠實小犬的模樣。

沒過幾日，大掌柜召集全綹子的伙計聚齊，開大會，拿個大喇叭跟大家伙宣布，老子要出山進關(guān)，打小鬼子！

張藝興撓頭不解，紅匪軍去打鬼子，馬家軍去打鬼子，今兒個怎的大掌柜也要淌這一趟混水，冒這樣的危險，趕這個“時興”，非要去打倭寇呢！

小鳳兒并不知道，馬師長其實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咱大掌柜的心思是，紅匪兄弟們上戰(zhàn)場跟鬼子玩兒命去了，馬家軍那幫狼崽子也跟著去了，現(xiàn)在就連什么狗屁殿下，那個軟塌塌的小白臉，竟然也去打鬼子了！俺孫紅雷難道比他們差么？老子這會兒要是還窩在個山溝溝里享太平日子，那簡直是白混了一個綠林英雄好漢的名頭，怕自家媳婦小鳳凰都瞧不起自己了！

綹子的全體人馬一年到頭難得聚齊，每次聚齊必然有大事商議，上一回聚眾議事還是孫紅雷跟大伙宣布，要與小鳳凰拜堂成親。

大掌柜發(fā)話：“老子這一趟想要進關(guān)，去老子的結(jié)拜義弟他們那個陜甘寧綹子看一看，跟紅匪軍兄弟一起去晉察冀邊區(qū)，跟小鬼子干仗！日本鬼子侵占了咱們的土地，打殺咱們父老鄉(xiāng)親，咱們要是還在這山里整天混吃混喝，那就不是爺們兒干的事情！”

眾伙計大眼瞪小眼，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年月小鬼子才剛打進中原不久，離玉門關(guān)簡直遠了去了，大伙其實都沒親眼見過，倭寇究竟長什么樣子。

大掌柜說：“俺今天提這個事情，就是問問大伙的意見，愿不愿意豁出性命去，跟俺孫紅雷一起進關(guān)去殺鬼子！”

豐參謀長捋著小胡須：“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紅姑奶奶答：“當家的說啥，我就跟著。”

黑狍子拍腿叫道：“樂意！老子就等著殺小鬼子哩！這時候還縮頭怕死的，褲襠里沒長把子啊？！”

盤坐在下邊兒的伙計們?nèi)齼蓛砷_始舉手吆喝。“俺同意！”“俺也去！”

有的伙計嘀咕：“那俺們都去打小鬼子，這綹子咋辦呢？甜菜還沒收完哩，來年的莊稼誰來種?。俊?/br>
大掌柜說：“都啥時候了，還顧得上地里的莊稼苗？小鬼子眼看著都快要殺到咱眼皮子底下了，咱再窩著不出去，難不成等人家打到玉門關(guān)，掘了祖墳，才去拼命？”

豐老四用兩只手比劃出一張地圖，慢悠悠地解釋：“倭寇早已占據(jù)東三省許多年，如今又吞并了北平和天津，就等于扼住了大公雞的脖頸子！小鬼子胃口越來越大，虎狼之勢啊，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入到咱們的腹地，在大公雞的胸腔子里到處燒殺擄掠。咱們這綹子是騎在公雞屁股上，一時半會兒高枕無憂，可是總有一天，小鬼子把大公雞的腸子肚子肺都給吃干凈了，你們說咱這公雞屁股還能翹么，能么？”

伙計們紛紛搖頭：“不能啦！”

“就是！到時候什么綹子窯洞高梁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就都甭想啦！一籃子紅雞蛋，你把那籃子整個打翻了，沒有一只蛋還能保得??！”

豐軍師言簡意賅，打的比喻鮮活生動，一下子就說服了這一大群沒文化不識字的伙計。

崽子們熱情高漲，激動地揮舞拳頭：“打鬼子！打小鬼子！”

所以說做思想工作，搞戰(zhàn)前動員，一定得看人下菜碟兒。你給野馬山的伙計們講什么民族危亡、大廈將傾的熊道理，就如同在大掌柜面前扯馬列主義，三大紀律一樣，他們懂個屁??！

這群土匪身上有的，就是行走江湖的義氣，西北男兒的血性。

既然要進關(guān)打小鬼子，咱就干一票大買賣！大掌柜與豐參謀長商議，撒出幾路崽子，聯(lián)絡(luò)了關(guān)外大大小小的數(shù)家綹子、馬幫，召集各位大當家一起商議。

敦煌城岳家酒樓，幾路土匪碰碼。

馬鬃山的掌柜“鬼見愁”陸大膘子，與野馬山大掌柜是老相識再次碰面，對桌而坐?；ㄅＩ降摹霸S大馬棒”，三危山的“倔牛頭”，還有什么“沙里飛”，“戰(zhàn)九洲”等等小股響馬，各色人等，圍坐兩旁。

陸胖子開門見山：“孫紅雷，哥哥聽說你要去打日本鬼子？”

大掌柜答：“對，老子已經(jīng)想好了，進關(guān)戰(zhàn)中原，保衛(wèi)河西，絕不讓小鬼子打到玉門關(guān)，禍害咱這兒的父老鄉(xiāng)親。老子在馬云芳的地牢里轉(zhuǎn)了一遭，竟然能夠活著回來，俺也想明白了，人早晚終歸是要躺了的，是爺們兒的，要躺就躺在戰(zhàn)場上！”

陸大膘子瞇細了小紅眼睛，琢磨了半晌問道：“跟著哪家隊伍干？有糧有餉么？”

“沒人給咱們這些人發(fā)糧發(fā)餉，咱們自己干！俺孫紅雷手下騎兵馬隊七百人，都是響當當個頂個兒的爺們兒。老子有人，有錢，有糧，有馬，也有槍，這時候不出去殺他幾個小鬼子，難道窩在山里做縮頭王八？！”

陸大膘子與身邊兒的師爺很認真地合計了合計，又問：“咱們這些人，是要合并成一個隊伍，還是各打各的？”

孫紅雷身后的豐老四接口：“各自為戰(zhàn)臨陣容易陷入包圍，被各個擊破。與鬼子作戰(zhàn)，大伙應(yīng)當統(tǒng)一調(diào)度，分工合作。”

陸胖子小圓眉毛一挑：“那這意思，是讓我們這些人都認你孫紅雷當老大了？”

大掌柜笑道：“什么老大不老大，誰當老大？只要不是他娘的小鬼子倭寇來給咱當老大，騎到老子頭上來拉屎拉尿就成！”

“那我綹子的人馬槍，到時候怎么調(diào)度？”

“大伙湊在一起進關(guān)，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上了戰(zhàn)場，大伙一條心一股繩兒，別搞內(nèi)訌，總之咱的目標就是多殺鬼子！”

陸胖子肥壯的身子重重地頓了三頓，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