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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團為他擦屁股。他的公司本運營得風(fēng)生水起,賬本報表做得滴水不漏,不料稅務(wù)機關(guān)卻突然盯上了他們。稅務(wù)人員按照呈交上來的原始憑證排查了兩個月的疑點,發(fā)現(xiàn)了一些小問題,罰了幾萬罰金,催促他們把漏的稅交上后,這場風(fēng)波好似就輕飄飄揭過了。然而此時,他們的某位財務(wù)悄然離職,一份舉報書就這么交到了上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終歸要為昔日的僥幸付出代價。谷雨之后,天氣轉(zhuǎn)熱。趙自平脫下正裝,穿上了老頭汗衫,灰色休閑短褲,蹬著一雙涼鞋找上了那群哥們,一起在胡同口吃上了火鍋。老趙喝了兩口酒,有些上頭,哼了聲:“兒子沒出息,夫人不回家,我還有個什么指望!我只有你們這些老哥們能說說話啦!”“兒子沒出息”他們知道原因,可“夫人不回家”是怎么回事,他們倒沒聽老趙念過。“咋了,佩子以前出去旅游不是最多一個月嗎?這都兩三月了吧,咋還不回來?”老趙搖頭,又消愁似地灌了口酒,“不知道,這周一個電話都沒有,肯定是怕我打攪她的好日子,我也不去煩她了!哼,我就知道她心里沒我,三十年了啊……我早就不是愣頭青了,她心里想什么,呵,我門兒清!”往日里,老趙多是炫耀他家夫人多么優(yōu)秀高雅明事理,他們有多恩愛,言語里盡是對這群老光棍的恨鐵不成鋼。今天卻借著酒勁兒終于把積壓在心里多年的小齟齬說了出來。叔叔團一時有些面面相覷。兩米哥給快要燒干的火鍋加了點高湯,他平日里話不多,多是在旁聽他們侃天侃地,今日卻是主動問道:“你問過她了?”“是啊,老趙,你不問她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們都是五六十歲的老東西了,誰整天把‘愛’啊‘情’啊掛在嘴上?每次見到好的玩意兒都能自然而然想到你,那可不就是愛了!”“老邱說得對,我也這么覺得,像現(xiàn)在年輕人說得一樣,你得溝通啊!”老趙被他們說得有些意動,其實他也是這么想的,但就是一時不敢面對,怕他一個拳頭打棉花上,被鄭依佩軟綿綿地推回來,又怕她生氣說狠話,更怕她說實話。他的心里建設(shè)已經(jīng)做了幾個月了,是時候付諸行動了。他正想打電話問她,“兩米哥”樁子卻皺著粗眉毛道:“我沒說這個,我是想說,你沒問她這幾天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這周跟你斷了聯(lián)系?”老趙的心突然“咯噔”一跳,追問道:“你什么意思?”“昨天沒事給你卜了一卦六爻,卦象說你最近六親有難。我也是才接觸卜卦,怕測得不準,讓你徒增煩惱,所以還沒告訴你?!?/br>老趙瞪大眼睛道:“什么?!?。。 彼ⅠR打了鄭依佩的電話,依舊是關(guān)機。旁邊的哥們連忙安慰他,讓他別急。“樁子就是個半吊子,你別信他的!信他的卦還不如信我的夢,我昨個兒還夢到你家子孫滿堂,幸福美滿得很呢!”說完才想起趙家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是個斷了袖子的,他這夢不像祝福倒像是嘲諷,于是他在樁子的藐視下訕訕閉了嘴。老趙卻是撥通另一個電話——鄭依佩一直居住的民宿居所的主人電話。被民宿主人告知,鄭依佩前兩天開車去密友何枝在世時任職的學(xué)校,結(jié)果半道下了瓢潑大雨,山路又爛又滑,車子一個打滑就撞在了山體上。鄭依佩受了點傷,被路過的學(xué)生老師救了。現(xiàn)在正在學(xué)校宿舍里療養(yǎng)。光是聽他講述,老趙的背心就嗖嗖發(fā)涼,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臟跳到了嗓子眼,幾乎是對著電話咆哮:“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救護車能進去嗎?用土方怎么能治傷呢,這又不是兒戲!”縱使對方一直說她現(xiàn)在沒事,老趙的眼角依舊發(fā)了紅,他喘著粗氣道:“告訴我確切地址!”他連家都不帶回地直奔機場,讓助手給他訂機票寄行李。飛機興是沾了他的急躁情緒,也屁股著火似地穿風(fēng)破云,兩三個小時后,終于落了地。到學(xué)校時,太陽已經(jīng)將要落山。所有人都剛吃完了飯,在壩子里零散坐著,閑聊吹風(fēng)逗小孩。趙自平一路氣勢洶洶地大步走來,驚飛了幾只雞??稍诳吹侥侨苏稍谔梢紊?,腿上蓋了一件針織衫,靜靜看對面山頭的落日時,他整個人忽然很奇異地安寧下來。鄭依佩有所感應(yīng)地轉(zhuǎn)頭過來,她一臉驚訝:“阿平?你怎么來了?”“我……啊切?。?!”趙自平一開口就打了個噴嚏。山里涼快,行李又還沒到,他還是剛剛那身行頭。鄭依佩便找村民借了身衣服給他穿。兩個人都面朝山谷靜靜地坐著,太陽將要完全隱沒在山頭后,他們好一會兒都沒開腔。鄭依佩打破了沉默,說道:“阿枝就在對面那座山上,看到彩色掛紙了嗎,是我前些天去掛的,墓就安置在那兒,因為她之前說要天天看著孩子上下學(xué),上課的時候就隔著窗戶盯他們認真學(xué)習(xí),這樣一說是不是還挺可怕的?”她笑了起來,良久后,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黯然。“她就是個蠻牛,傻得徹底。要是我早點聯(lián)系到她,也不會耽誤病情了……”“關(guān)你什么事!”趙自平開口打岔,“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她不聯(lián)系你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你又不是華佗轉(zhuǎn)世,絕癥你有法兒嗎?都老大歲數(shù)的人了,她自己心里有數(shù),做什么選擇那都是她的事?!?/br>鄭依佩笑笑,沒說話。最后一抹余暉消失在山外,銀白月光盈盈撒下。其他人都陸續(xù)回了家,只留他們二人還在學(xué)校的擋風(fēng)口。鄭依佩把蓋在腿上的針織衫讓趙自平披上。趙自平琢磨半天,還是決定說出口:“我想問你,你跟她……”被鄭依佩平淡無波的雙眼一望,他又沒了下文。她卻好像知道他要問什么,頷首道:“我跟她以前好過?!?/br>果然!趙自平嘴巴像上了封條,緊抿著,嘴角有絲顫抖。鄭依佩的目光有些悠遠:“以前我多少有些傲氣,頭次去了農(nóng)村誰也不服,什么也不做,盡被人針對,也就她受得了我的臭臉,愿意幫我。她說我是讀書人,我的手就是為拿筆桿子而生的,她要我繼續(xù)念書,休息的時候就念念詩,念念課本給她聽,當做幫我勞作的辛苦費。”“眼睛圓溜溜、亮晶晶的,像貓一樣。眉毛粗,辮子也粗,鄉(xiāng)下姑娘的標配,可她還是不一樣,至少我看著她和別人不一樣?!?/br>“所以就挺喜歡的,喜歡就處了唄。”她說得恬靜而自然,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