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鐵青，聞言卻是探過身來，在他的臉上吻了一吻，笑道：“你昨晚可是累著了，多睡會兒，我下去看看就行了！”

張大川聽出這語氣里有一絲調(diào)笑，就呸了他一聲，側(cè)過身繼續(xù)睡了。

林可鍾起身，到衛(wèi)生間里簡單梳洗後就下樓去了。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就在他關(guān)門的那一瞬間，張大川就從床上坐起身，目光炯炯，哪還有丁點睡意？！他也跟著一頭鉆進了衛(wèi)生間里。

小樓前的空地上已經(jīng)圍出了兩大堆人，一堆是林氏企業(yè)的員工，領(lǐng)頭的就是林可鍾當年的保鏢、如今的西北分公司總經(jīng)理李二祥，手里還護著正一臉好奇的小耀祖。另一堆卻是小柳村村民和一些陌生的鄉(xiāng)下人，前面是一個鄉(xiāng)下女人、三個幼小的孩子、一副簡陋的棺材板兒，鄉(xiāng)下女人一手牽著其中最小的一個孩子的小手，一手就撫著那棺材板兒，哭得正慘：“……孩子他爹，可憐你死得慘呀，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吃沒得吃、穿沒得穿，只能活生生地坐著等死呀！那喪天良的礦廠老板，硬是不肯多陪一分錢呀，我一個寡婦拿什麼養(yǎng)孩兒呀……你老鄭家只能絕後了……”

林可鍾一下樓，更加引起了一陣sao動。那些陌生的鄉(xiāng)下人紛紛叫罵起來。

鄉(xiāng)下人罵人粗，而且他們不像小柳村的村民對林可鍾顧忌，什麼樣難聽的話都罵得出來：“我們認得你，你就是老板，礦上的人都說你一副女人樣！”“呸！不男不女的家夥，果然是被男人睡的貨！死兔二爺，生孩子沒屁眼！”“老子告訴你，你今天要不把老鄭家孤兒寡母的撫恤金一文不少地吐出來，老子今天就叫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李二祥一看這場面，急忙沖過來護住了少爺，另一面就趕緊叫一個屬下把小耀祖帶到村後避避，其他的手下則趕快擋住這些人！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讓林可鍾想起了多年前那一幕，臉色就有些變了，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當?shù)目偨?jīng)理？”

李二祥也同樣地想起了多年前那一幕，憤憤地說：“少爺，這就是一起普通的礦難罷了。他男人老鄭是附近水泥礦上的礦工，這回礦難死了！而且礦上的規(guī)矩，他男人來礦上干活時就說好了，干活生死由命、磕死碰死都沒得我們的事！我是看他們孤兒寡母可憐，就差人給他們送了五千塊錢治喪，誰知道他們倒是貪心不足起來，糾集了老家一群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地痞流氓小混混，天天到水泥礦上哭鬧，非要我們再賠十萬！這都好幾天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少爺你住這，今天一早居然跑到這兒來鬧了！少爺，今天看這情形不好罷休，要不要我?guī)税阉麄兇蛏⒘恕?/br>
林可鍾猶豫了一下，看看二樓熟悉的臥室窗戶，終於搖搖了頭說：“不行，我們不是黑社會！”

李二祥急道：“可是少爺，老爺在A城不也常這麼干麼？要不然哪有現(xiàn)在這麼大的林氏企業(yè)！做生意白道擺不平，當然得黑道上了！”

林可鍾說：“你是少爺我是少爺？我說不行就不行！去，找個嘴會說的跟他們談?wù)劊茨懿荒馨褍r錢壓低點，十萬不可能，但一兩萬還是可以談的，最多不超過三萬！事後再找人打點一下，爭取和平解決此事！”

李二祥真是急了，仍舊不管不顧地頂撞道：“可是少爺，此風一開，恐怕礦上死了人都會像他們這個要法了！公司的財政本來就吃緊，這樣下去我們遲早得宣告破產(chǎn)回A城去！”

“那你以後但凡有這種事情就把事情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這些鄉(xiāng)下豹子就是人多壯膽，分化他們、各個擊破，再加上你在上面及時打點，我還不信他們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鬧！”林可鍾冷冷地說完，轉(zhuǎn)身就想上樓去了，但，門已經(jīng)打開了，張大川正堵在門口楞楞地盯著他，臉色一片煞白。

第四章

林可鍾的表情就一窒，想解釋一下又不知從哪兒解釋起。而張大川一把推開他，“蹬”、“蹬”、“蹬”一直走到那四名母子的身邊，扶起那哭得極慘的女人：“大嫂，你別哭了！他不賠你錢，我賠，我養(yǎng)你們……”

那可憐的寡婦人都哭木了，只是楞楞地看他，也不知道回話。但旁邊有人卻跳了出來,“呸！當我們不知道你就是那個丟祖宗臉的兔二爺麼？你想干什麼！你的臟錢我侄女不要！”他話還沒說完，旁邊兩個老女人就重重一把推開他，一口唾沫啐得他滿臉花，用尖利的聲音叫。另一個老女人則安慰鄭寡婦說：“狗兒他媽，你別怕，嬸回去就給你用艾蒿水洗澡，這死兔二爺污不了你！”原來是鄭寡婦的兩個嬸嬸。

張大川被推得向後一踉蹌，努力想保持住平衡，卻撞在另一個外鄉(xiāng)人身上，那人也像沾上什麼不干凈的東西似的，把他向外一推。張大川終於一屁股坐倒在地，那推他的人卻使輕拍打著自己被沾上的衣服，不停往地下吐唾沫：“晦氣！呸！真他媽晦氣！”

“你他媽敢打他！”林可鍾終於怒了，上前就去扶張大川。前保鏢李二祥當然也和他共進退，不可避免地就跟那些人推推搡搡，接著就打起來。

當林可鍾扶著張大川退回到門前時，自李二祥以下的林氏企業(yè)員工、保安、打手已經(jīng)和老鄭家的苦主打成了一團。鄭寡婦護住棺材護住三個幼小的娃娃，急得哇哇大哭。本來在一旁圍觀的小柳村村民也都驚叫著“打起來了！”、“我的媽呀！”之類，四下里閃躲。小孩哭，大人叫，雞飛狗吠，黃塵飛揚，也不乏村里若干的小混混和愛國家?guī)讉€堂兄弟乘機打太平拳，抽冷子就給林氏企業(yè)的員工來上那麼一下子！一時都亂作了一團。

張大川、林可鍾兩人面面相覷，想不通怎麼會鬧成這樣！但兩人都不愿坐視事態(tài)繼續(xù)惡化，一個跳起來沖著苦主那方喊：“都給少爺停手！你們還想不想要錢了？打壞了少爺?shù)娜四銈兙偷戎催^來賠錢吧！”一個則眼尖，一眼就瞅到了愛國家?guī)仔值艽蛱饺?，旁邊還有正護住伢嚇得不住躲閃的何老師和王老師一家三口，只是不見村支書一干人，不得已，就高聲叫起來：“愛國，你們幾兄弟是鬧過這樣一出的！難道你們真想這村里鬧出人命來，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咱們？！”

愛國家?guī)仔值芫褪且患ち?，停下了手上的小動作。是呀！現(xiàn)在他們是出了胸中一口惡氣，但鬧大了他們也沒好處不是！這幾年，愛國家?guī)仔值茉诖謇锒碱H有威望，掙臂一呼道：“鄉(xiāng)親們、老少爺們們，這小柳村好歹是咱們的家，咱可不能讓外鄉(xiāng)人上這兒撒野！咱也打他娘的！”率先就沖上去了。

雖然小柳村村民一開始并不想趟這混水，但一看自家的婆娘娃都被擠倒在地，不由也怒上心頭，也紛紛叫嚷著沖上來。場面更混亂了，就有人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