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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吃一點,剩下跟著我走流程就行。別太擔心了,還有我呢?!?/br>明晨沒什么話說,只好乖乖點頭。第44章jiejie遺體的火化安排在第二天。明晨一個晚上都睡得不好??偸亲鰤?,夢到以前的事,夢到mama、外婆,鄉(xiāng)下家里的小小的院子——他六歲就到鎮(zhèn)里上學,因為成績好,拿的獎學金,吃住都在學校,其實在家里住的時間很短,又零碎;但不知為什么,在回憶里,總是顯得悠遠而綿長。在每個夢的結(jié)尾,mama和外婆都在他眼前像快速播放的巖石風化記錄一般化成一股帶著小顆粒的煙霧。然后是近處的竹林和遠處漏雨的茅草屋頂……他從世界崩塌的夢境中“啊”地驚醒——睡在隔壁床上的弘光也跟著驚醒:“怎么了?又做噩夢了?”明晨“嗯”一聲,看看手機已經(jīng)兩點——他被弘光押送回賓館,摁在床上勒令立刻睡覺時是九點半,三個多小時,平均每個小時都醒來一次,連帶弘光也跟著不能安生。他頗抱歉:“吵你了……”“沒事,”弘光隨口回答,揉了揉眼坐起來,伸手過來探了一下他的額頭——一頭冷汗,便問,“身上也出汗了嗎?起來把衣服換了。”明晨做夢之后還有點懵。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被弘光單手提溜起來換衣服——換到一半才想起弘光受傷的手才剛“拆封”不久,趕緊阻止:“我自己來?!?/br>弘光也不和他拗。把替換的衣服遞給他,后退一步靠在電視柜上問:“夢到什么了?”明晨猶豫了片刻,還是照直說了。弘光抱著手臂聽了一會兒說:“你家還有個小院子啊?!?/br>明晨點頭——心想你這抓重點能力?難怪語文理解的分數(shù)總上不去。弘光又問:“有多大?”明晨換好衣服,一面在心理吐槽一面比劃:“沒有圍墻,不過連房子帶場院加起來應(yīng)該也有四五百平方吧……”“嚯,”弘光夸張地倒抽一口氣,“大戶人家!我家別墅都沒那么大?!?/br>“什么呀,”明晨看出弘光是在打趣,苦笑著往下反駁,“山旮旯里,路都通不到的地方,下雨屋頂還漏水,根本不值錢?!?/br>“話不能這么說,”弘光倒是認真起來,“現(xiàn)在發(fā)展這么快,說不定什么時候國道省道就經(jīng)過了,地價瞬間翻個四五倍呢!——回頭有空得去把圍墻打起來?!?/br>“?。坎恢劣诎??”明晨將信將疑。“你還別不信,我和我爸一起做項目的時候,就有好多這種例子,那一次在A省農(nóng)村……”弘光便說起和父親一起搞開發(fā)的事,還拿出手機,讓明晨看照片做佐證。弘光作文的分數(shù)總是一塌糊涂。說故事卻很有天分。大抵雖然語言樸實簡單,經(jīng)歷本身對于這個年齡的少年來說卻足夠稱得上跌宕起伏——明晨聽住了,不知怎么,聽著聽著兩個人就擠在一個被窩里睡著。之后一夜無夢。火化、戶口注銷、骨灰貯藏……之類的手續(xù),因為弘光提前拖父親找了熟悉的人,流程都很順利。接下來,只等著合適的日子下葬——雖然明晨受到的教育比較“唯物”,但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決定遵循“封建”的做法,打電話回老家,請爺叔找神婆選“吉日”。大概jiejie命格坎坷,就連下葬的“吉日”也不好選擇——挑過來兩個日子,要么在火化之后七天之內(nèi),要么就要再等五年。明晨煢煢孑立,身如浮萍,五年之后都不是很確定自己會在哪個城市,當然只好卡著七日之內(nèi)得這個時間點下葬。于是又急急地去找墓地。盡管jiejie一生下來就被送給其他人家,明晨還是決定把她葬在mama和外婆近旁——或者不如說,正因為jiejie從小就被送出去,這時候明晨才格外在意,想要讓她回到mama外婆身邊。然而人口增長,墓地的位置也很緊張——畢竟陰宅是只遷入不遷出的——mama和外婆葬的那個墓園,已經(jīng)沒有空余的地方。倒是外婆之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時候,為了“沖一沖喜”,給自己和明晨都置了陰宅,現(xiàn)在外婆的位置已經(jīng)立了碑,明晨的卻還沒有用。他想了又想,把它讓給jiejie:“在世的時候,mama和外婆都疼我,卻沒有疼過jiejie。希望在jiejie在那個世界里,能像我一樣,被mama和外婆疼愛?!?/br>第45章說這句話的時候,天上正飄著細密的雨絲。弘光打著傘,站在明晨身后。看著他細白的脖子像垂死的天鵝一樣彎下去。很想伸手攬住他。——明晨沒有其他家人。弘光不忍心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給他請了許多人來做法事——佛家的也有,道家的也有,還有成群結(jié)隊的吹打哭喪的。可越是這樣,越顯得明晨在人群中無依無靠,連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格外細長。弘光不落忍。只得一樣換了正規(guī)的喪裝,和明晨一樣,站在主人家的位置上,陪著他一路扶靈抬棺。待落葬、填土、豎了碑,人漸漸散去,明晨卻還在原地徘徊不去。弘光知道他難過,并不催他,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等。許久,明晨抬頭長嘆一口氣:“從此以后,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一個人了?!?/br>眼角落下一滴小眼淚。弘光心尖最軟的地方被這眼淚扎了一下。從后面摟住他:“怎么說話呢?!?/br>——動作很溫柔,語氣卻很急。明晨一滯。弘光把他往懷里又帶一帶:“這不還有我么?!?/br>明晨咬著下唇,不說話。弘光把他扳過來:“怎么?年都在我家過了,還不算兄弟?這會兒不認賬了?要不要買個三牲,我們當著你媽你外婆拜個把子?”看明晨眼睛紅紅的,又后悔把話說齜了,矮下身道歉:“是我急了,不該這種時候說這個,”半蹲在明晨面前摟著他,使明晨可以很方便地靠在自己肩上,“但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好不好?”明晨抽噎了一陣。聽到他這個話,反倒哭得更兇了。弘光沒辦法,只能維持著這個別扭的姿勢,扭得背酸脖子疼也不敢動一下,許久,聽到明晨打了個哭嗝,從懷里掙出去:“才不要?!?/br>“什么?”明晨的聲音帶著哭腔,黏糊糊的,弘光沒聽清。“當兄弟什么鬼,才不要?!泵鞒坑执蛄藗€哭嗝說。“呃……”弘光心尖像被針扎了一下,內(nèi)臟都要縮起來。“說好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呢,”明晨紅紅的眼睛瞪他,抽抽噎噎的,不管聲音還是斷句都很含糊,一點威懾力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