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還是江湖上的。她將秀兒的頭發(fā)擦干了，給秀兒綁了個雙丫髻，還戴上了兩朵粉粉嫩嫩的絹花，丫髻下邊垂著緞帶，一邊戴上，還一邊伸手給秀兒理了理。不經(jīng)意間，她的手上戴著的赤金龍鐲滑下。

    “咦？”秀兒吃驚地說，“這個頭，和石頭哥哥背上的那個好像哦！”

    謝凝心里沒由來地一跳，問道：“什么？”

    “就是這個鐲子啊?！毙愣胫钢C子的龍首說，“石頭哥哥背上本來也有這樣的東西，蘭姨說這是龍，有角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蘭姨死之前將石頭哥哥背上的龍給……嗯，蘭姨說那叫刺青，給刺了很多云朵，看起來跟這個就不一樣了，好像有次我們在街上看到的無賴哦！”

    背上的龍，故意遮掉，這一切都在昭示著一個巨大的秘密，饒是謝凝一向鎮(zhèn)定，也不禁心驚rou跳。她勉強(qiáng)保持著鎮(zhèn)定，牽著秀兒的手下了樓，叫了飯菜給秀兒吃。樓梯聲響起，小石頭也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下來，衣服是陸離選的，一身淡青的箭袖袍，外邊罩著一件石青半臂，束著腰，一股精神抖擻的少年氣。

    “換好衣服啦？”謝凝只這一會兒已將心緒給壓了下去，笑道：“先吃點(diǎn)東西便，對了，我家相公呢？”

    “不知道?！毙∈^不知如何面對她，感激、愧疚、難堪、仰慕，各種情緒混在一起，最后只能冷面冷言?！澳悴粫约喝タ疵矗俊?/br>
    時機(jī)正好。謝凝便站起來道：“那我去看看，小石頭，你看好秀兒，我去去就回?！?/br>
    語罷起身上樓，路過小二時，又讓小二將熱水送上去。

    小石頭察覺自己說話重了，本來還想跟上去道歉。聽到她叫送熱水，又想起她這位大戶人家的夫人兩天沒能洗澡了，便臉一紅，趕緊坐下了，督促秀兒吃飯。

    謝凝十分沉得住氣，先讓小二將房間里的浴桶倒?jié)M了水，才去敲了對面的門，道：“相公？”

    陸離也趁機(jī)在里邊草草地沐浴更衣，聽到動靜隨手系了單衣便走了出來，問道：“發(fā)生何事？”

    他頭發(fā)還是濕的，一滴水自鬢角滑下臉頰，順著脖子往下，沒入他隱約露出的精壯胸膛。謝凝看著只是一呆，不由得想起他身軀的樣子，臉上發(fā)燙。她不自在地別過眼，輕聲道：“我……我想洗個澡，相公，為我守住房門吧?！?/br>
    陸離也是一愣，別過眼道：“那你去吧，我在門外守著?！?/br>
    謝凝將頭低得更厲害了，輕聲道：“請……請相公入房內(nèi)為我守著。”

    她極少做這個動作，自兩人成親兩月后，陸離幾乎沒見過她這樣子。因她生得瘦小，每每如此低頭，便要露出一段纖細(xì)的粉頸，分外地楚楚，叫人止不住心生愛憐。陸離一朝不經(jīng)意，便給她的柔弱順從的姿態(tài)迷住了心竅，跟著她進(jìn)了房間。

    房間里果然水汽氤氳，謝凝將房門關(guān)上之后便朝他撲過來。陸離習(xí)慣地將她接住，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臂，叫道：“凝兒！”

    “大事不好！”謝凝壓低聲音著急道，“小石頭就是十七！”

    陸離一下子從溫軟迷夢里驚醒了，也壓低聲音道：“你怎知他是？”

    謝凝將秀兒的話說了一遍，道：“鸝妃不就是姓蘭？還是個出身南疆的苗女，當(dāng)初后宮正是因?yàn)閭髡f苗女善蠱毒，所以才處處針對她。十七到現(xiàn)在也快十三歲了，與小石頭的年紀(jì)正好符合?！?/br>
    “此事還要確定?！标戨x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必驚慌，若他當(dāng)真是十七，鸝妃親手將他的胎記混淆了，顯然并不希望他回到皇室，現(xiàn)在即便他出現(xiàn)在皇室里，太后見過你的胎記，便不會承認(rèn)他是皇子，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凝……陛下，現(xiàn)在他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間?！?/br>
    謝凝知道。現(xiàn)在小石頭孤身一人，而且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命陸離將他無聲無息地除掉，便可以永絕后患?？墒沁@么一來……謝凝心中有個極其大膽的想法，她搖頭道：“不，我要留著他，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若是能為我所用，自然最好，若是膽敢在我面前蹦跶，我倒要看看誰敢跟他蹦跶——尤其是那群書生文官。謀逆可是最好的鏟除異己的方法，朕怎能錯過呢？”

    陸離低低地笑了：“陛下，您這是在鑄劍呢，不怕劍刃反而傷你么？”

    “高手從來不會被刀劍反噬，而且手中必有絕世神兵?！敝x凝眼中閃著穩(wěn)cao勝券的光，嘴角浮現(xiàn)一抹笑，“而且，朕相信十七比任何人都渴望親情，權(quán)勢不能打動他，情義二字卻能輕易將他收入朕的麾下。太尉，你且看著吧?！?/br>
    陸離沒有反對，因?yàn)闆]有必要，只要那小子真的敢對謝凝不利，他隨時都能將他殺了，而且能將他的勢力鏟除得一干二凈。他點(diǎn)頭道：“你心里有主意，便大膽的行動，只要我活著，你的皇位便不會有人能動?！?/br>
    這個她是相信的，畢竟他可最希望從她手里搶過皇位了，不是么？謝凝將這秘密說出，心里也少了一塊大石頭，便將他推著走。“行了，那你出去吧?！?/br>
    陸離好笑：“陛下，你果然只是為了說這幾句話么？那又何必大動干戈地現(xiàn)在說？”

    “不只是說這幾句話?！敝x凝將他推到門外，叮囑道：“相公，好好站著，別叫人偷看了，否則有你好受的。”

    說著便將門一關(guān)，果真還是去洗澡了。

    陸離的耳目極好，即便是站在門外，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里邊的水聲，他若是個不識滋味的小少年還好，偏偏兩人曾是那等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站在門外，陸離幾乎能想象她在里邊是什么樣子，越是想越是渾身燥熱，偏偏又止不住腦子里的情景。他只覺得渴，喉嚨干干的，不住地想催促謝凝快點(diǎn)。

    然而這念頭一劃過，他便想起從前謝凝說的那些快點(diǎn)慢點(diǎn)的話，更是自覺無臉。正在天人交戰(zhàn)時，忽然樓下傳來一聲碗碟破碎的聲音，隨即便是小石頭的一聲大喝：“秀兒！快去樓上找公子！”

    陸離眉頭一皺，轉(zhuǎn)身敲門道：“娘子，兩個小的出事了！”

    謝凝在里邊也是一驚，急忙穿衣，叫道：“你先去看看！”

    此時此刻，陸離怎么可能離開房門？若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怎么辦？他堅持地等著，一直到謝凝開門奔出，才與謝凝一起下樓。

    樓下的打斗聲已經(jīng)明顯得謝凝也聽見了。

    第98章 醫(yī)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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