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站定了，林飛然開口問：“你以前是……戲曲演員？”

女鬼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搖，道：“不是。”

林飛然：“那是？”

女鬼沒有正面回答，那兩片嫣紅的唇彎起一個傲氣的弧度，她眸光晶亮，帶著掩飾不住的自豪道：“我的主人可是著名的京劇大師，說出來你們肯定認識?！?/br>
“哪位？”顧凱風問。

女鬼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道：“我主人叫沈鳳升?！?/br>
“真的?。俊绷诛w然緩緩睜大眼睛，略激動道，“我聽說過，的確特別有名。”

顧凱風思索了片刻，問：“耳熟，反串旦角那位？”

“對?！绷诛w然一點頭，“我也不太了解，只是聽過名字，看過照片?！?/br>
沈鳳升是出生于民國時期的一位知名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是一個反串旦角的男人，據(jù)說年少時姿容絕世，雌雄莫辨，林飛然之前碰巧看過一張沈鳳升青年時的照片，的確是一位難得的美男子，且氣質(zhì)清雅，美而不妖，像一支凌寒的梅花。

“你叫他主人，”林飛然斟酌了一下用詞，猶豫道，“那么你應(yīng)該是他的……”

丫鬟？

女鬼在林飛然面前輕盈地轉(zhuǎn)了一圈，隨著她這一轉(zhuǎn)，她身上戲服的下擺輕柔地飄飛起來，轉(zhuǎn)完這一圈，女鬼活潑地張開雙臂向林飛然展示自己身上的這套戲服，道：“我就是他最常穿的這套戲服?！?/br>
林飛然：“……”

顧凱風驚奇道：“你不是鬼？”

“當然不是，”女鬼尖俏的下巴微微一揚，傲然道，“我的主人天賦異稟，靈氣充盈，我長年累月被他穿在身上，沾染了不少他的靈氣，漸漸就有了自己的意識……你們可以認為我是戲服成精。”

林飛然恍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這么愛演！

這兩人鬼見多了，對所謂成精這件事的接受度也很高，他們對視了一眼，林飛然扭頭看看女鬼，狡黠地瞇起眼睛一笑道：“戲服成精，簡稱戲精？”

網(wǎng)絡(luò)流行詞，女鬼又不能上網(wǎng)，所以不明白具體意思，不過看林飛然的表情也猜出七八分了。女鬼秀氣的眉擰了擰，眼珠精明地一轉(zhuǎn)，和林飛然交換了一個狡猾的微笑，道：“戲精？肯定不是什么好話?！?/br>
林飛然忍笑道：“就這么叫你了，戲精jiejie。”

戲精正要表示抗議，顧凱風忽然打岔道：“你說你是沾染你主人的靈氣，才有了意識的，那你主人經(jīng)常用的其它的東西，也都成精了嗎？”

林飛然不禁想象了一下沈鳳升常用的物品競相成精的場景，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戲精似乎猜到了林飛然腦補的場景，也跟著抿嘴一笑，道：“當然不可能，主人身邊的東西全都成精不是亂了套了嗎？”頓了頓，戲精神色驕傲地解釋道，“在所有的戲服中，主人最喜歡的就是我，主人對我的這份喜愛之情，才是我最后能凝聚出自我意識的關(guān)鍵，其他的東西就算離主人再近、被主人用得再多也是沒用的，主人心里又不喜歡它們?！?/br>
“你有什么心愿想要我們幫你完成嗎？”林飛然習慣性地問道。

“心愿倒是有?！睉蚓猛鎯旱卮蛄苛怂麄円蝗?，問，“問這個干嘛，非親非故的，你們愿意幫忙？”

顧凱風一下下輕輕拍著林飛然的背，夸耀道：“對啊，我們?nèi)蝗粚W雷鋒，獻愛心，助鬼為樂，做了好事不留名……”

林飛然面皮一陣發(fā)燙：“不是，我沒有……”

第68章【番外之戲精篇】第二章

林飛然嚴肅制止了顧凱風這種夸大事實真相，閉眼胡吹,盲目歌頌的行為,對戲精道：“只要是能力范圍內(nèi)的事，我都可以試試幫忙的?！?/br>
他倒不是什么“圣父”,只是這些鬼魂精怪沒有實體，往往還會被執(zhí)念束縛著不能自由行動,而且運氣不好的話，過個幾十上百年都未必有人能看見他們,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心愿未了卻束手無策,想想就覺得挺慘的，所以只要不是太難辦的事,林飛然都樂意幫他們一把。

“我的心愿嘛，”戲精將一根細白的手指搭在自己嘴唇上，眼睛機靈地轉(zhuǎn)了一圈，道，“我的本體就是一件戲服，你們?nèi)グ盐业谋倔w拿出來洗干凈，把破掉的地方縫補縫補，再讓我舒舒服服地曬曬太陽?！?/br>
“呃……”林飛然沒想到戲精的心愿這么簡單樸實，怔了片刻后忙一口答應(yīng)下來了,“好，沒問題?！?/br>
戲精幽怨道：“我的本體被放在后臺倉庫道具箱的最下面,在那里被其它的破爛衣服壓了好幾年，天天也見不到太陽,都待得發(fā)霉了?！?/br>
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發(fā)霉，不是比喻！

“禮堂倉庫的鑰匙，”顧凱風思索著，“好像是在體育老師手里，我和他要一下應(yīng)該能借我?！?/br>
“好啊好啊，快把我弄出來。”戲精樂得直拍手。

林飛然好奇道：“你是沈鳳升先生生前最喜歡的戲服，怎么會在我們學校禮堂的倉庫里？”

林飛然記得自己前些年和父母一起去A市旅游時曾經(jīng)在旅游攻略上看過沈鳳升舊居的簡介，不過他們對京劇都不太感冒，加上A市是旅游城市，景點多得玩不過來，所以也就沒去看。不過想來沈鳳升這個級別的藝術(shù)家，生前用過的物品應(yīng)該都會被妥善保存起來才對。

“我是主人過世后被賊偷去的。”戲精眉毛一揚，忿忿道，“我被轉(zhuǎn)賣過好幾手，最后買下我的那戶財主被人抄家，我就跟著一堆其它的衣服一起被人撿走了，前些年又淪落到舊貨市場，被你們學校的采購員花五十塊錢買了去，五十塊！買我！嗨呀好氣，我做工這么好，看起來像是只值五十的樣子嗎？”

林飛然和戲精同仇敵愾：“就是就是，五十塊簡直……”

戲精氣鼓鼓道：“好歹再加五十啊，這群笨蛋怎么就沒一個識貨的？”

林飛然：“……”

林飛然笨拙地安慰道：“你別生氣，是他們沒眼光?！?/br>
林飛然和長輩說話時嘴倒是挺甜，但不太會哄女孩子。

畢竟他平時都是被哄的那個！

這時，禮堂中響起了一片稀稀落落的掌聲，應(yīng)該是學生代表講話結(jié)束了，顧凱風低頭看了眼表，道：“差不多了寶貝兒，該回去了?！?/br>
林飛然點點頭，對戲精道：“你等等，我們晚一點來帶你走。”

中午午休，林飛然自己坐在禮堂門口的臺階上玩手機。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林飛然一抬頭看見顧凱風正朝自己走來，一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另一只手的食指上套著一個鑰匙圈，見林飛然望向自己，顧凱風帶著點故意耍帥的嫌疑用手指把那個鑰匙圈瀟灑地轉(zhuǎn)了兩圈旋即握住，道：“我說我東西落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