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著兒子出來的, 連功勞都不會蹭，因此根本沒有人排擠他。倒是出身軍戶，實打?qū)嵱脩?zhàn)功拼出來的京營士兵和勛貴弟子的龍禁尉互相看不順眼，多多少少有些不對付，多虧寧珊也是領(lǐng)兵多年的，還能鎮(zhèn)壓下去。雙方維持著勉強的和平，終于進了陜甘的地界。

    陜甘歷來少雨，莊稼不易成長, 年景好的時候也不過是足夠糊口，因此一向沒有什么存糧。這一回旱情拖得時間有些長了，緊著打井也不夠用，才釀成了小規(guī)模的饑荒，往京里送的奏折寫的十分嚴重是防止有人貪墨賑災(zāi)的物資，想著夸大一些，這樣被人掛完油水還有的剩。卻不料，今年來賑災(zāi)的都是看不上這些蠅頭小利的勛貴子弟，因此一路上除了耽誤些許時間，倒是一兩沒少的運過來了。

    寧珊是欽差，一到就被陜甘總督請到衙門里去了，一同主持賑災(zāi)事宜，賈赦作為隨身包裹，也跟進去了。他倒是乖得很，一句廢話也沒有，找個地方把自己一窩，繼續(xù)睡覺。這位一路上就是打著滾睡過來的，如今到了地頭還是繼續(xù)，除了總督有些摸不著頭腦，其他人早就習以為常了。

    賈珍作為龍禁尉里的副統(tǒng)領(lǐng)，雖然是掛名的，也得沖上第一線，便跟在京營的統(tǒng)領(lǐng)身邊一邊看著一邊學著做，賈薔跟賈蓉一道去守糧倉了，防止災(zāi)民沖擊糧庫。這活多是京營士兵在做，龍禁尉那幫子貴族子弟，半路上就趴下來不少，不是被馬鞍子磨破皮了，就是不耐長時間趕路生病了。寧珊鐵面無私，誰不走就當即扔下，不肯耽誤半點時間，這伙子勛貴也不敢就趴在路上耍賴，只好咬著牙硬跟上來了。只是一到地頭就全趴下了，他們自覺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后面的功勞他們就不搶了。

    原本賈蓉也是趴下的隊伍中的一員，是賈薔找過來，鼓勵一番才把他拖出來的。京營的士兵本來看不起這群勛貴子弟，但是見賈蓉、賈薔兩個還有余力主動求任務(wù)，也不由得高看一眼，暗道勛貴中也有些出息的，便將二人一道編在隊伍里，按時換班看守糧倉。

    寧珊跟總督交接完，就需要統(tǒng)計下發(fā)的粥糧數(shù)目，又要留出明年的種糧，黑白顛倒著忙了幾個日夜，終于清算清楚，之后便立刻安排給各縣發(fā)下粥糧，又在幾處大城門錢搭了棚子施粥，一天兩次，確保粥要插筷不倒。賈珍主動請纓，說這活兒他在家也做習慣了，很知道流程，寧珊便叫了睡軟的賈赦出來，跟賈珍一道負責總督府的粥棚子。賈赦軟趴趴的爬起來，跟在賈珍身后晃來晃去，其實沒什么大作用，但看上去倒是很賣力氣的走來走去監(jiān)察著，讓心懷鬼胎想趁機占些小便宜的衙差們不敢妄動。倒是賈珍，確實有經(jīng)驗，雖然以前他也只是吩咐下去，自己并不監(jiān)辦，但起碼還知道要怎么使喚別人做事，也知道貓膩在哪兒，防范的很是嚴密，順順利利的做了下去。

    忙了小半個月，各縣的災(zāi)情都得到了控制，狀況開始好轉(zhuǎn)，便有了余力去生事。起先是太上皇那邊老臣家的子弟，背著手在各處施粥棚子溜達的時候狀似無意的說出皇上私庫豐厚卻不愿意出銀子賑災(zāi)，這些錢米還是他們各家各戶捐獻出來解困的。雖是他的本意是想表彰自家的功勞，博災(zāi)民一個感激，但無形中也拉了皇上的后腿，讓災(zāi)民對皇上怨恨起來。后來這事兒鬧得有些大了，許多災(zāi)民口口相傳，均說當今不是個好皇上，比太上皇的時候差了很多。再后來，便是有心人給幾個皇子、王爺拉民心，越發(fā)的鬧騰大了。

    陜甘總督剛忙完賑災(zāi)的事情便聽手下匯報了災(zāi)民群中的議論和異動，登時頭大無比，立刻就去找寧珊商量：“欽差大人，你看這事兒如今該怎生是好？”

    寧珊無動于衷：“人家說的也是事實，這些米糧的確不是國庫出的，而是眾多富商豪族捐獻的，咱們能怎么辦？難道不讓人家說實話了？”皇上的名聲確實被抹黑了，但這是他自己作的，攥著各家建園子賣出的石梁土方收在私庫里，一分都不掏給國庫，不是不顧百姓死活是什么？如今被百姓們暗地里唾罵也是活該。至于太上皇的人趁機招攬民心也是枉然，都已經(jīng)退位了，他頂多能再換個兒子、孫子上位，自己卻沒有可能了，所以，也沒必要去管。

    總督擔心會有民變發(fā)生，一定要寧珊拿出個主意來：“恐有民變，那就是大災(zāi)難了，還請欽差大人與下官想個對策?！蹦赀^五十的總督自稱“下官”來討主意，寧珊也不能無視，還了個禮道：“如今百姓將將能吃飽肚子，哪里來的精力鬧民變？總督大人若實在擔心，不如找些事情轉(zhuǎn)移他們的注意力就是了。我從京中帶出了一份名單，上面有各家捐糧獻銀的具體數(shù)目，不若找些文書，多多的抄錄幾分，張貼到各縣去，讓他們知道救了他們的都是什么人。災(zāi)民們怕是要自發(fā)的做些活動，立些牌位來感激了。那時候自然就沒精力去擅動民變了?！?/br>
    總督連連拍手：“這個主意好。災(zāi)民最愚，一次顧不了兩件事，咱們就這么辦。而且這么一來，還能看出哪些人是被煽動的，哪些人是出頭來煽動的，到時候也好抓主謀。”

    寧珊笑道：“到底是大人，對一應(yīng)事務(wù)都上手的很，倒是讓下官學習了?！?/br>
    總督被捧得很高興，也夸了寧珊兩句：“欽差大人才是了不起，年紀輕輕的就官至三品，將來必是要入閣了的?！?/br>
    寧珊拱手謝過：“借大人吉言了。”說罷，兩人各自走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總督把衙門里的文書都召集來，連夜寫了紅榜，將捐錢獻米的人家由多至少全抄錄了下來，往各縣張貼。災(zāi)民們果然都被吸引過去，有識字的幫著讀了榜文，都是感激不已，許多人家都給立了長生牌位，每日祝禱，果然都不跟著擅動的人一起胡鬧了。幾個王爺、皇子派去的人白挨了累，也沒得到什么好處，一個個都訕訕的，又過了一陣子，等災(zāi)情徹底平息了，便蔫耷耷的跟著隊伍回京去了。

    寧珊回京復命，被皇上甩了冷臉?；噬弦蚵犝f了災(zāi)民中得知他收緊私庫不出錢糧的事情，紛紛稱頌太上皇，因此怪罪寧珊，怨他沒有控制流言，讓自己龍威日減，十分憤怒，在宮里就大罵了一回，不但分毫獎賞沒有，還讓寧珊回家閉門思過。這話才吼完，大明宮里的太上皇就款款而來了，當著皇上的面狠狠夸贊寧珊做事得體，跟著就指著鼻子罵了皇上，剛才皇上怎么罵寧珊的，這會兒自己也挨了更嚴苛更難聽的訓斥。太上皇怒罵皇上不顧百姓死活，后悔傳位于他，皇上漲紅著臉跪地聽喝，寧珊陪著跪在遠處，懶得理會太上皇和皇上兩個，只希望他們都裝作看不見他，讓他趕緊回家去算了。

    可是太上皇偏偏要抬舉他，他覺得這次賑災(zāi)污了皇上的名聲是件極大的好事，不管這里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