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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看到了,甚至里面有人根本不認(rèn)識他們,但聽他描述的模樣,不會有錯。小石頭的爹娘為了見到孩子,徹夜點燈,屋中陰嚎痛哭不止,鄰人聽見屋中異響,卻不敢進入,直到燭火燃滅,闖進時,夫妻二人渾身灼傷,深重尸毒,至今還在用藥。所以我下令,一旦天黑,所有人不得點燈?!?/br>他盯著圖柏,問,“老圖,世上有鬼嗎?”世上有鬼嗎,就和世上有妖嗎一樣,凡人總是在不停追問這些,他們詢問可否有妖是尋求對妖術(shù)和不解之謎的回答,詢問可否有鬼是對死亡的恐懼,對未盡之事之人的痛恨、遺憾和追思。世上有妖,他面前坐著的就是兔子妖,那世上自然也有鬼,只不過鬼對于妖和人都是另一種詭譎怪異、冥茫詭秘、難以捉摸的世界。圖柏是個尋常的妖,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也沒有話本里所說的通天遁地的本領(lǐng),只是本分的混在凡人中蹭吃蹭喝,做些讓自己舒坦的事。他先前沒和鬼怪打過交道,即便是遇見,也說不定會躲著走,掛著‘鬼不犯兔,兔不犯鬼’為兔處世的招牌,所以此時,縱然他從杜云的目光中看出他想問的不僅是有鬼沒鬼這么簡單的問題,卻也給不了他想要的回答。見那副總是笑嘻嘻的臉上染上惘然落寞和失魂落魄,千梵心中泛起異樣,手指摩擦著溫潤的佛珠,說,“天快黑了。”他看向杜云,“神鬼之道,貧僧接觸不多,但如今若無法,大人可愿同貧僧一試?”圖柏驚訝,這人怎么連這些也會?他聲音還帶著沙啞,“別勉強自己?!?/br>千梵頷首。“禪師想如何試?”杜云說,“我和圖柏一定會竭力配合您?!?/br>屋外的天空已是一片墨色,千梵環(huán)顧屋中影影憧憧,手中一翻,纏在修長腕上的紅檀木佛珠被取了下來,他一顆一顆去掉佛珠,猛地轉(zhuǎn)身,袖袍紛飛,佛珠穿破風(fēng)聲,射入了屋中的天干地支五行方位處。千梵帶人站在陣外,低眉斂目雙手合十,沉聲說,“大人,點燈?!?/br>屋里的燈具被杜云全部拿了出去,他聽罷忙從隔壁取了回來,抱著一大兜蠟燭油盞,咽了咽口水,“禪師,這樣行嗎?”杜云行事問心無愧,但絲毫不影響他怕鬼。他見千梵沉靜自若,回頭看圖柏,那人也是默不作聲,只好拼命咽下口水,扯了兩床布單要二人都裹住,“行,你們要試,我就跟你們試,但尸毒我親眼所見,不容小覷,用布單捂住臉,別被黑血濺上?!?/br>圖柏拿過布單,站在千梵身旁抖開,隨時準(zhǔn)備抵擋飛濺的血水,“小心點?!?/br>千梵嗯了一聲。洛安城里萬家燈火仿佛有默契般同時熄滅,黑暗剎那間鋪天蓋地而來,悄靜無人的街道上躥出幽幽嗚嗚的夜風(fēng)。一團烏云飄來,遮住星月。昏暗的屋子里傳出‘嗒嗒嗒嗒嗒’碰撞的聲音。圖柏,“閉嘴?!?/br>杜云牙關(guān)打顫,“我控制不了。”圖柏,“我?guī)湍闱盟???/br>杜云,“那你以后喂我吃一輩子的東西。”圖柏心想餓死你,想反駁他,感覺手背被輕碰了一下,自覺閉上了嘴。對于他這么聽話,千梵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轉(zhuǎn)動手里的火折子,走到符陣內(nèi)將一盞紅燭點亮。豆大的火光騰的亮了起來,屋子里桌椅板凳都靜悄悄的,什么都沒出現(xiàn),也什么都沒發(fā)生,唯有蠟燭發(fā)出簌簌的燃燒聲。過了一會兒,杜云問,“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圖柏凝視著與他錯了半步站在前面的僧人,忽明忽暗的燭影將千梵的側(cè)臉勾勒的棱角分明,他的神情堅定專注,漆黑的眼睛里浮著幽幽燭火,有種格外的深邃和沉穩(wěn)。他想起白日里的擁抱,喉中發(fā)苦,眸子黯淡的垂了下來,目光觸及地面,愣了一下。自他的腳尖無聲無息冒出大沽大沽黑紅的血水,圖柏正欲蹲下細(xì)看,忽然覺得眼前發(fā)暈,地面好像猛地翻了一下,緊接著,屋中莫名刮起刺骨的寒風(fēng),風(fēng)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血腥味。“啊啊啊?!?/br>圖柏被猛地拽了一下,杜云邊叫邊死死扒住他,將他往門口拉,“血啊,地上都是血!”圖柏抬頭,屋中不知何時已被黑血鋪地,桌子椅子浸泡在粘稠的血水里,屋中陰風(fēng)大作,而桌上那盞豆大的燭火卻靜靜燃燒,火苗連一絲都沒晃動。“千梵。”圖柏話音剛落,一枚佛珠沖著燭光射去,在碰上燭火的剎那,一聲凄厲的叫喊從滿地黑血中炸了開來。像是平靜的湖面被驟然投入巨石,血水‘噗噗噗’四濺起來,剛開始還只是漣漪,而后,血中劇烈翻滾,不足兩指的血水竟剎那間濺三尺多高的血墻朝他們逼近。杜云用布單將腦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叫道,“別被血碰到,快熄滅蠟燭!”血墻推至眼前,像是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他們吞下,就在血水沖上身前時,一股勁風(fēng)撲了過去,風(fēng)中夾雜著清淡的檀香將血墻拍了回去,千梵收起掌風(fēng)低聲道,“看。”圖柏定睛望去,只見粘稠的血墻外隱隱約約露出個影子,那影子模躲在墻后,不高,大約只到圖柏腿邊,他看著,心里一沉。地上的黑血咕嘟咕嘟更加厲害的涌出,血墻沒占到便宜,發(fā)出凄厲的嚎叫,本已平靜的屋中猛地?fù)u晃起來。杜云被晃得朝血泊中跌去,嚇得眼珠都要瞪出來了,圖柏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剛碰上,杜云就像猴子一般躥上圖柏后背,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大叫道,“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br>四周晃動的更加劇烈,腳下的空地被流淌的血水逐漸淹沒,能站的地方更加少了。就在這時,從血水中忽然探出一只枯瘦猙獰的鬼手,手上白骨森森,掛著沒有腐爛完的爛rou,張成爪狀兇悍朝千梵抓去。“小心?!眻D柏欲空手去斬,被一股柔風(fēng)推開,千梵將他拉到自己身前,回掌向鬼手抽去,手里穿佛珠用的紅結(jié)繩化作一只極細(xì)的劍在風(fēng)中發(fā)出‘錚’的一聲,繩尾倏卷纏上鬼手,千梵用力一扯,想將那只手連帶著血墻外的鬼影拽出來,卻不料,那只手卻化成一團黑霧消失了。“在你身后!”圖柏拎起泡在血水里的椅子飛了過去,椅子穿手而過,撞散在了另一面壁上。千梵盯著血墻外的影子,雙手合十,低聲默念。古奧晦澀的經(jīng)文從他分明的唇瓣傾瀉,被射入墻壁用佛珠撐起的的天干地支符陣隨著他的聲音竟浮出金色的脈絡(luò),脈絡(luò)發(fā)出柔和的金光,光暈所照的地方,清晰能看到地上的黑血正飛快退了回去。杜云叫,“有用了!”激動的從圖柏身上爬下來,剛一落到地上,就覺得腳腕一疼,低頭看去,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