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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所有人都扭過來臉直勾勾瞧著你看。讓人有種一進來就被無數(shù)雙眼睛盯住的感覺。師爺皺眉,很輕的咦了一聲,千梵與他并行,眸子清透,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看出了嗎?”師爺點點頭,兩只手環(huán)在胸前,垂著眼又將路旁的獸雕仔細看了看,“這是……”他抬頭說話,剛好對上了一雙從前面探過來的眼。蔣守川眨了下眼,“這位仁兄是在看它們?哦哦,您也是懂這一行是嗎?!辈恢朗遣皇强闯鏊麄兊囊苫螅Y守川放慢腳步,跟千梵等人解釋起來,“民間的寺廟祠堂里的獸雕對面站是為了寓意威武肅穆,但那是給死人立的祠堂。若有德高望重的老者,還活著的時候也想受晚輩供奉,也能給自己建立祠堂,不過為了和死人區(qū)分,會將獸雕全部面朝大門的方向擺放,代表祠堂的主人還未亡,能雙目睹世,洞察人情?!?/br>蔣守川轉(zhuǎn)身微微仰起頭,望著眼前的永懷大堂,“銅水峰的很多百姓都是元良軍隊的后人,在他們心中元良將威嚴悲憫,從未棄他們而去,就像活著的時候守護著銅水縣世世代代的百姓,所以才會將這里建成活人的祠堂,意思是元良將永世常青?!?/br>千梵聽罷,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杜云問,“蔣大人祖籍在何處?”蔣守川,“正是銅水縣?!?/br>杜云點點頭,“怪不得對這些這么了解,有蔣大人相助,我們一定能找到使節(jié)團和六皇子?!?/br>邊說邊走進了永懷大堂里。大約是為了營造肅穆莊重神秘的氣氛,大堂里有些昏暗,剛一走進去,就能感覺到一股沉沉的威壓逼來。那堂中果然有一尊巨大的石像,跨立而站,披凜凜玄甲,雙手撐著一柄青銅巨劍,劍刃釘進雙腳中央,石像就這么屹立不倒撐著這柄巨劍,抬頭仰望著北方天空的盡頭。石像前有一漆紅木造的供桌,桌上擺滿了罐裝的五谷、家畜、蔬果,尤可見百姓敬奉先人的虔誠心意。千梵焚了香,敬在供桌上的香爐里,杜云他們也紛紛效仿。蔣守川站在身后望著他們的背影,神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轉(zhuǎn)眼見有百姓進來奉香,就揮了揮手,讓他們稍作等候。祭拜罷,一行人也不做多留,跟著蔣守川離開了元良將祠堂,回客棧的路上,見時不時幾個提著沉甸甸籃子往祠堂方向走的老人,杜云說,“蔣大人,百姓生活清貧,卻虔誠恭敬,元良將軍在天之靈也會欣慰。”蔣守川附和一句。杜云說,“不過既然貧困,還拿出家中這么多的米糧來奉先人,可否會造成百姓家中更加困頓?!彼麄?cè)過頭,“與其祈禱先人保佑,倒不如吃飽穿暖,開山破荒,種糧養(yǎng)畜,自力更生。你覺得呢,蔣大人。”蔣守川將他的話聽了進去,恭敬沖杜云作揖,“杜大人教導(dǎo)的對?!彼贻p的臉龐又有些愁眉苦臉,“不過這一時之間百姓過不上好日子,只好先尋個依托度日。等他日有時機,下官定開導(dǎo)百姓,課稅農(nóng)桑?!?/br>杜云嗯一聲,“不過我見供奉祠堂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想來壯年勞力應(yīng)該也在田中忙碌,問題也不大,多開導(dǎo)開導(dǎo)百姓就成。”想起自己還有焦頭爛額的事,也跟著皺起眉,嘴上說著,“快點快點,回客棧,我們商量商量怎么找人?!?/br>腦袋都不保了,還掛念著老百姓,杜云覺得自己真是好官,快被自己感動哭了。客棧里沒見人回來,圖柏給六皇子打了水,買了飯,路上還順帶去醫(yī)館包了幾包藥。六皇子逃亡一路,顛簸流離,險些就命喪銅水峰,見到官府的人,即便是個捕快,也讓他備受感動,稍微放松了警惕,坐在床邊捧著飯碗,眨著他那雙又大又黑亮的眼睛。“來的人真的是杜云?”圖柏環(huán)著手臂靠在門邊,掃他一眼,就將六皇子心里想的掃出來了,這小孩也老大不小,滿二十了,大概自幼就被在大荊宮中和東越王宮保護著,看起來任性頑劣,底子里卻挺單純,提起杜云時眼里懷疑、憤怒、恍惚,復(fù)雜的情緒齊聚眼底,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之間還真有點彎彎溝溝。“等你見了就知道了?!眻D柏說著,聽見人上樓的聲音,于是出了房門,一手扶在屋門上,沖來人微微一笑,“杜云云,送你個大寶貝?!彪S后一把拉開屋門。屋門敞開的瞬間,一道人影飛快閃了出來,杜云一抬眼,愣了一下,竟然沒認出來。“這是……”四年后的宗云添比四年前還要俊美上七分,當(dāng)年還帶著稚氣的圓潤下巴削尖了,肌膚如玉,身量修長,只有那雙兇狠慍怒的大眼一點沒變。宗云添頓了一下,大怒,“杜云,你竟然不認識我了?。。 ?/br>杜云被嚇得渾身一震,露出見鬼了的驚恐表情,當(dāng)即就嗷的一聲叫了出來,害怕到嗓子都破了音,鵪鶉似的轉(zhuǎn)身就望下樓跑,哆哆嗦嗦藏進了千梵身后,與上面的人僵持在了客棧的樓梯間。千梵將杜云擋住,溫雅有禮稽首,“見過六皇子?!?/br>有什么比你心心念念記掛著恨了四年的人根本認不出來你還要氣憤,宗云添黑亮的眸子躥起一團火,燒起了經(jīng)年的一捧舊怨,根本顧不上其他人,眼里滿是杜云那一坨玩意,怒火正要洶洶燃燒起來,哪知忽然聽見樓下有人驚喜喚了聲——“達幕!”于是,圖柏親眼看見六皇子的這捧烈火被兜頭一桶名叫那伽的水澆了下去,滅的只剩下一縷青煙徐徐。宗云添有點驚詫的和樓下的人對視,眼里復(fù)雜凌亂,喉結(jié)艱難的滾動,他上前一步抓住木圍欄,微微朝樓下探出半個身子,“你、你怎么來了?”那伽的眸子藍的驚心動魄,宛如從天山之巔流下來未經(jīng)任何風(fēng)塵的冰雪融化而成的湖泊,深不可測又剔透澄清,他用東越語說了一句話,宗云添聽罷猛地握緊了手。圖柏往下走了一階樓梯,走到千梵身旁,用胳膊肘捅他,“說的啥玩意。”杜云因為險些被嚇?biāo)?,看見圖柏十分沒好氣,“東越語,你個草包腦袋。”本來擋在他身前的千梵一皺眉,不太友好的盯了他一眼,目光帶著幾分警告,往圖柏身旁走了一步,將杜云整個人暴露了出來。杜大人死到臨頭還嘴賤,他連忙抿住,用手指在唇上劃了一下表示已經(jīng)將嘴縫上了,悻悻伸出爪子去拽千梵的裟衣。他本來就站在臺階的邊緣上,自己還不老實,剛要往千梵身后再鉆一步,哪知重心沒找好,身體忽的往后一仰,就這么沉甸甸、驚叫著滾下了樓梯。千梵和圖柏伸手去扶他,都被他撕破天際的叫聲給震的耳膜發(fā)疼,手指下意識一松,眼睜睜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