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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明明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會對遙不可及的夢想抱有希望。卻還是任性的提出了那個永遠都不可能實現(xiàn)的要求。就稍微做一會兒小孩好了,花實心想。就一會兒。“好?!毙⊥敛华q豫的回答。花實彎起嘴角笑,伸手輕輕抱住小童,把臉埋到他的肩上,悶聲說:“那我們明天就走,我在傅金家醫(yī)院門口等你?!?/br>然而當?shù)诙煨⊥凑占s定來到傅氏私立醫(yī)院時,卻只看到了獨自走出醫(yī)院大門的傅金。醫(yī)院樓頂忽然傳來砰地一聲。很像玩具槍發(fā)出的聲音,卻遠比玩具槍震耳欲聾。遺失的記憶在那一瞬間飛速涌進大腦,mama擁抱自己的樣子,mama微笑的樣子,mama做糕點的樣子,mama彈鋼琴的樣子,mama親吻傅金的樣子,mama站在熊熊大火中絕望流淚的樣子,全部,記起來了。花實在摩天輪里講的那個故事,與現(xiàn)實一一對應起來。惡魔,單身mama,少女。傅金,mama,花實。明明是對自己很重要的mama,卻莫名其妙將她遺忘了很長時間。明明是對自己很重要的花實,卻眼睜睜放任她被惡魔害死。是的,花實死了。從剛才砰的一聲響起來開始,他就知道,花實不在了。永遠的,徹底的,從他的世界離開了。小童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把鉛筆刀,叫住了前方的傅金。“傅金叔叔,你要去哪兒?”傅金停下腳步,沖小童和藹的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br>“跟花實一樣?”“不一樣,她再也沒機會回來了,而我隨時可以回來。”傅金蹲下身揉揉小童的腦袋,寵溺道,“如果小童想我了,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不用了。”小童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熟悉的鉛筆刀,看向傅金的眼神滿是寒意。傅金皺起眉,還來不及思考,就永遠的停止了思考。“現(xiàn)在你跟花實一樣了。”小童面無表情的說。停留在傅金腦海中最后的意識,是花實曾經(jīng)微笑著跟他說的那句——“陪我一起下地獄吧。”☆、終一秒。就一秒。如果他快一秒扣下扳機,那么他的頭顱必會盛開一朵燦爛的血花。所幸,扣動扳機的前一秒,意識猛地恢復了正常。高梨手一松,槍直直砸落,身體也隨之癱軟在地,背后冒出的汗迅速浸濕了衣衫。羅岳呆愣的注視著高梨,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一個警員沖上樓頂報喜:“兩位警官,那些被催眠的病人突然全都清醒了!”短暫的遲疑后,高梨長長松了口氣。不管什么原因,傅金一定是死了。世間最后一只惡魔之眼,自此消失了。他沒有朝羅岳開槍,他沒有徹底迷失心智,他終于戰(zhàn)勝了心魔。最重要的是,他和羅岳都活著。驚喜與后怕交織在一起,高梨強壓下劇烈的心跳,來不及思考,起身跌跌撞撞的奔向羅岳,像所有九死一生的人們一樣,擁抱,流淚,接吻,大團圓。小岳會夸我意志力強大吧,或許也會責怪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總之,一定會獎勵我很多很多果凍。那一瞬間,許許多多溫暖又動人的畫面浮現(xiàn)在高梨面前。他嘴角漾起微笑,迫不及待想要與羅岳緊緊相擁,余光卻忽然瞥見一旁花實的尸體。她孤單的躺在冰涼的地磚上,臉比空中飄的雪花還要慘白。高梨緩緩停下了走向羅岳的腳步。溫暖動人的幻象漸漸消散,印入眼前的只有冰冷的現(xiàn)實。驚喜冷卻后,只剩下?lián)]之不去的隔閡。高梨想起了自己剛才是如何在羅岳面前暴露了陰暗丑陋的一面,想起了花實是如何被自己一槍爆頭,想起了當他質(zhì)問羅岳是否仍然愛自己時羅岳冷漠的表情,想起了羅岳將自己用力攬入懷中時呢喃的那句“讓我們?nèi)サ鬲z里相愛吧”。讓我們?nèi)サ鬲z里相愛吧。可是,他們還活著。最慶幸是我們還活著,最遺憾也是我們還活著。“都結(jié)束了。”羅岳啞著嗓子說。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花實,輕輕拂去飄落到她頭發(fā)上的雪花,緩步離開了樓頂。自始至終,沒再看過高梨一眼。“是啊,結(jié)束了?!?/br>高梨獨自站在原地,輕聲說。回應他的只有漫天飛舞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