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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名花不傾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9

分卷閱讀39

    ,就著那豆大的燭光蹙眉于紙上洋灑出一篇詞稿,又叫那言懷安狠吃了一驚。后來,她又央求自己將這遞交于皇上。說實話,他踟躕了,一只手將伸未伸,心中糾結如麻。抬眸正對上女孩的眸子,干凈澄澈,同他英年早逝的故友一樣。

    自那日東窗事發(fā),內(nèi)心深處的拷問從未有一刻停止過。牢獄深處,間或有滴水聲,斷斷續(xù)續(xù),如泣如訴。女孩還是那副模樣,杏子眼睜得圓溜,靜靜看著他,仿佛能一眼洞察他所有心事顧慮一般。言懷安慌了,妥協(xié)了,替她跑了這差事,權當是告慰友人的在天之靈。

    原以為事情到此便會有個了斷,沒承想真叫她鬧出了枝節(jié)。皇上允她面圣,準她入錦衣衛(wèi)戴罪立功,全因著那首詞。此乃言懷安第三驚,很快便化作欣喜,他慶幸那日自己應下了她的請求,也成全了自己一個悔過的機會。他想替德正看顧好這個孩子,讓她一生再無煩憂。

    迷蒙間,言懷安似瞧見眼前殘舊石凳上坐著位素衣長袍的玉冠少年郎,正舉杯笑對著自己。眉目清秀,行吟間似有清風舞袖,坦蕩磊落。

    言懷安苦笑著搖搖頭,心中羞澀難擔:“德正兄可還是在怨我當年背信棄義,明哲保身?”

    混了雨水,山間小路變得越發(fā)泥濘,就連馬兒都耍起了小性子,曲腿停在路中間,任憑車夫如何打罵都不肯起來。難得有空出門踏青,言澈索性命家丁等在此處,待雨停再回去也不遲,自己則拽著林鸞漫步山林,享受這盎然春意。

    林鸞興致不高,只垂著小腦袋懨懨跟在他后頭,言澈便自顧自打開了話匣子。

    “順天府尹那剛呈上來一起私鹽案,我們倆便都偷了閑,邵銘這回可有的忙活了。”

    “嗯。”

    “你還記得上次東廠來人么?于情于理,我們倆做得,委實不地道?!?/br>
    言澈噗嗤笑出聲,半點沒有懺悔之意,林鸞只沉悶“嗯”了一嘴。

    “于是我便想了個高招,權當是對他的補償。”

    林鸞終于將頭抬了起來。言澈揚起嘴角,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我叫小夕去了衙內(nèi),幫他打下手?!?/br>
    “什么?!”

    言澈悶悶發(fā)笑,興味地看著某人急得直跳腳,雖在努力克制然胸膛卻又震得厲害。

    “阿鸞終于有絲人氣了?!?/br>
    少年面色和煦,俊目流華,將少女的一顰一笑,一喜一嗔悉數(shù)括入其中。那一瞬,她仿佛看見了花開花落。

    久違的燒熱感須臾便爬滿她兩頰,林鸞不敢再看他,眸子左右慌張亂竄,蹙眉佯怒:“少扯開話題!”

    “放心,我只是叫小夕午時去趟衙內(nèi)給邵銘送飯,免叫他餓壞了腸胃?!毖猿簻惖剿媲?,故意去追尋她眸子躲躥的方向。少女本就生得白皙,一下便燒成個蘋果,嬌艷欲滴,隱約還可聞見其中甜蜜,言澈滾了滾喉嚨,強壓住自己想要啃上一口的心思,輕拍著她的頭溫笑道,“你也該為小夕的將來考慮考慮啦。”

    細雨落下,涼意絲絲交織在面頰上,幫她退去不少緋色。言澈的話并無不妥,她不可能永遠將小夕束在自己身邊。能伴你走過一陣子,卻不能同你走過一輩子,思及此處,心頭不由絞痛。

    隔著淡淡水色,言澈始終盯著她,怎么都看不夠,像是要將少女一切都深深望進心里,妥帖保存好,免其風吹日曬,免其衣食苦惱,免其俗世煩憂,只做個快活桃源人家。

    “那日詩會上,我曾與程家姑娘打過照面?!?/br>
    林鸞垂眸,纖長睫毛于眼下偏扯出單薄陰影。

    “嗯?”

    “她……其實挺好的,”話語漸失底氣,細若蚊蚋,“也挺……適合你的?!?/br>
    “所以?”

    言澈的聲音漸趨冰冷,慍色徐徐攀上眼角眉間。

    “同她成婚……也不失為一種……金玉良緣?!?/br>
    “呵,金玉良緣?”

    語調(diào)似在調(diào)侃,卻半點不帶笑意。言澈長腿一揚,幾步便站到了林鸞面前,將她全然籠在自己覆下的陰影中:“我生得蠢頓,不懂阿鸞此話何意!”

    壓迫感自上方襲來,林鸞面上雖裝作冷靜,心中卻早已亂作一團。她能清楚感受到眼前人話語中攜帶的憤怒,沉著如她偏就此刻不知所措。

    她承認,那日秋實的話語的確動搖了她的方向。好似黑暗中剛扯開一道魚肚白,就又被生生吞了回去。適才在父親墓前,她曾于心中默默祈愿過,哭訴過,可卻又更加茫然了。她不知該往何處,也不知路的盡頭又會有什么在等著她,亦或許她從來就不曾邁出過一步。

    林鸞覺著心煩,煩透了,也煩乏了,第一次覺著眼前這人好不嫌惡,不想再多做片刻糾纏,扭頭便要走。左手卻被他扣住以蠻力硬拽了回來,腕間力道沉重,叫她不自覺倒吸口涼氣。

    “阿鸞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雋秀眉眼一點一點貼近,林鸞面上重又燒開,直淌到耳根。鼻尖抵著鼻尖,溫熱拂到她面上,似烙鐵滾過,叫她心癢又心疼,只能別過臉去急急避開他的視線。

    “看來還真是我自作多情了,”腕間的力道卸下去幾分,劍眉緩緩撤開,微光順勢流轉(zhuǎn)下來,于杏眼上上泅出水色,“他人皆道是阿鸞以婚約束我,卻不知,是我強求了你?!?/br>
    言澈苦笑,喉中莫名干澀,后半句說得極是喑啞,好像一句話說完,便就去了十年光景一般。細雨斜斜,密密落在二人身上,淌進心中。霧色依舊迷離,淹沒了來時的路,也籠住了離去的方向。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汝非吾,焉知吾之無可奈何?”林鸞鼓足勇氣,緩緩轉(zhuǎn)過頭與他坦白對視,睫毛撲扇抖動,多少辛酸多少倔強都融在其中。

    “你只一個勁怨我有意避你,卻從不關切我的感受。我能如何?我想替父親洗脫冤情,可還沒等開始自己倒先亂了陣腳。我不喜舞刀弄劍,卻又不得不依仗它來保全自己,最后還落了一身傷。你以為我日日這么拼命為的是甚?加官進爵?名垂青史?我只不過是想好好活著!”

    林鸞越說越氣,胸膛劇烈起伏,這些話于她心中悶了足有五年,要么永遠爛死腹中,要么索性一口氣說個痛快:“你以為,我不想在陽光下坦蕩蕩行走嗎?你可知曉那些被抄家發(fā)落去了教坊司的姑娘們,現(xiàn)如今過得又是什么日子。罪臣之女,只要這四個字還懸在我頂上一日,我就不能全然快活!”

    言澈被她眼中閃動的痛楚深深驚駭住,心下一陣酸澀,挪開眼不敢在同她對視。四下一片沉寂,唯楊柳風窸窣經(jīng)過,輕柔拂去她面頰上的涼意。

    一番話苦水傾倒出來,林鸞反而輕松許多,扯動嘴角,勾出一抹慘笑:“還記得嗎?我與先皇定下的十年之約?!?/br>
    言澈倏然抬頭,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