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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瓶摔在地上,強壓著顫抖,回身拱手行禮道:“是?!?/br> “老人家年紀大了,舟車勞頓于她身體不好,不如干脆借此良機,于京城安家落戶,你也好照應得過來,豈不兩全其美?” 說話人只是上下嘴唇輕輕一碰,發(fā)出的聲響卻讓聽話人如墜深淵。腦子里嗡聲炸起,空白一片,想起自己的母親,水意不由涌上眼眶,抬眸望了眼上方安然臥著的人,金黃龍椅恍得他眼疼。那句話,不是建議,而是命令,不帶絲毫感情的命令,來自一位九五至尊的命令,就算他心中百般不愿將母親牽扯進來淪為人質,他也只能照辦。 這,就是權力的力量,就像是太陽永遠高居天上,能任意睥睨人間眾生一般。這,也是他苦苦追尋,奉為自己性命之上的夢想。人走茶涼,再好的茶若是無人品鑒,于它而言便是天大的不幸,而他,不愿做那透涼的好茶。 深吸一口氣,眼中的酸澀重又流回,垂眸綻笑:“多謝皇上垂憐。” 而此時,吉慶街上早已是門庭若市,歌舞升平。這表面上的浮華繁盛自是不言而喻,可這下頭涌動著的暗嘲卻是鮮為人知。 “哎喲,你踩到我靴子了!” 林鸞抬手錘向某人肩胛,憤憤剜了他一眼,心疼地瞅著靴上的大黑印,忍不住又沖那罪魁禍首扎了記眼刀。 言澈笑著揉揉肩,一臉不在意的模樣:“我這也是情勢所迫,逼不得已嘛,對不住哈?!?/br> “你大爺?shù)那閯菟?!你所謂的‘情勢所迫’,就是在這么間暗賭場里給人哈腰行禮做荷官嗎?還非要扯上我一起,安的是哪門子的心?!”林鸞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句,像是要把一晚上從那些賭鬼身上受到的氣都撒在他身上。 “誒,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毖猿鹤蠖溥M右耳朵出,對她所有的牢sao話語只做不知,依舊嬉皮笑臉道,“阿鸞可知,這里是哪?” “哼,賭—坊—”林鸞翻起白眼,“還是這無歸道上最不起眼的一間賭坊?!?/br>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毖猿罕瘸鰞筛种笓u晃在她眼前,“這里表面上看著是間極普通的賭坊,可實際上呢?”見林鸞抬眸頗感興趣,言澈故意停頓了會,趕在她耐心耗盡前又湊到她耳邊壓低音量:“這里是無歸道上消息情報交易的心臟,如果我們當真想從這銅墻鐵壁中撬出一點兒風聲,那就只能是這兒了。” “既是心臟,便是最重要,也是最柔軟的地方。”林鸞咬了咬下唇,遲疑道,“你確定我們扮成荷官混在這就能找出那個可疑女子?” “這我可不敢保證?!毖猿喊T了癟嘴,坦然一攤手。 “你!” 林鸞正欲發(fā)作,某人又繼續(xù)補充道:“倘若我們猜測的沒錯,約莫有九成幾率?!?/br> “九成嗎……”林鸞鎖緊眉頭,再次陷入沉思,目光落在前方,那桌人正堵得興起,各個面紅耳赤對著賭局叫囂嘶吼,“此一擊若是不中,只怕會打草驚蛇?!?/br> “這我倒是不擔心。”言澈雙手抱胸,同她一道靠在墻上,也不知在看什么,嘴角隱約勾出狠厲弧度。 “聽你的意思,你已經十拿九穩(wěn)了?可她……真會是她嗎?” “阿鸞不也是這么想的嗎?否則不會跟我一塊來這不是?” 二人互看彼此一眼,又都沉了聲。 賭坊里實在吵鬧,驚擾她的思緒。林鸞垂眸盯著靴子上的那塊黑印,越看越大,像是張無形的網正徐徐向她撲來:“我還是挺期盼,她與此事無關。” 言澈微訝,猛然低頭看向她:“我還以為,你巴不得將她碎尸萬段呢?!?/br> 林鸞無語,只得送他兩記白眼。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是不是她,我們都要小心。”言澈收斂嬉笑,促狹起雙眼一一打量四周,“這里比不得外頭,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是真正無法無天的狂妄之地。如果我們行蹤敗露,你就跑,知道嗎?!?/br> 林鸞愕然抬頭,瞪圓雙眼看向言澈,想開口卻又被他堵了回來:“不用在意我,我會沒事的,最近的出口就是我們剛才進來的地方,邵銘就在那,你們碰面后就直接跑,千萬別回來自找麻煩?!?/br> 語調平靜,仿佛只是同平日一般與她交談,可話中的內容卻叫她心驚膽戰(zhàn)。林鸞最懂言澈,若不是頂頂危險的局面,他絕不會說出這番話來。背脊上隱隱泛起寒意,環(huán)顧四周,這滿屋子的人打眼瞧著雖極普通,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在下一刻化作世間最殘忍的野獸飛撲而來,飲血啖rou呢? 就在她倉皇不知措的時候,冰冷指尖上突然覆上了一層暖意,堅實而有力,將她的小手緊緊裹進掌心。幼時,父親也曾這般牽起自己的手,給她世上最溫暖的保護,以至于這五年即便握著她手的人已經徹底離她而去,她也不曾忘卻這份溫柔。而現(xiàn)在,身旁這個人,似乎也能給她同樣的溫暖,在這凄風苦雨,禍亂叢生的世上,為她撐起一方寧靜。 她迷惘時,他在;她痛哭時,他在;她寂寞時,他也在。一直在,從未離開。真好,暖意暢流心田,林鸞欣然微笑,從他掌心中探出蔥白小指,與他的大手緊緊相握,十指交纏,再不分開。 “誒!那邊那兩個!偷哪門子懶呢!這還有一大堆活要忙活!動作快點!”胖掌柜終于注意到墻角躲懶的二位,卷起衣袖叉腰吼道,動作太大臉上的肥rou也跟著晃動起來。 兩人相視一笑,只好無奈地“忙活”去了。 “等等!”說話的是店里的荷官總管,身形高挑,鼻尖上長了顆大黑痣,佝僂身子邁開八字步向他們走來,“你們倆……怎么瞧著不想我們店里的伙計呀?” ☆、地獄變 巨響一聲接著一聲傳來,震耳欲聾,似虎嘯山林,如猛龍過江。 在場的人都嚇得不輕,兩股戰(zhàn)戰(zhàn),坐也不是,跑也不是,原本還算井然有序的狹小地下賭坊瞬間亂成一鍋粥,所有人都蜂擁擠向那唯一的出口。 細碎沙粒隨著墻體搖晃窸窸窣窣流瀉下來,時緩時急,一下又一下,像是落進了林鸞心底。皺緊鼻子用力吸氣,最后又怔愣在原地,店內雖通風不便,但她還是從那混雜著汗臭的空氣中辨出了那似有若無的硝煙味。想想剛剛倉皇跑來報信的小廝,不祥的念頭裊裊團升于心間,涔涔冷汗自脊背上淌下,明明身處人群正中,她卻如墜萬丈冰川,寒意刺骨。 今晚的行動只有他們三人知曉,可那廝口中叫囂著的那伙“錦衣衛(wèi)”,卻并非為她所控,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林鸞咽了咽口水,連日來的奔波疲憊仿佛都團聚在此刻一齊向她發(fā)難,揉了揉額角躁動不安的青筋,強迫自己不往那最壞處想。 “哼,奴家我大江大河都渡過了,沒想到今晚會陰溝里翻船,栽在你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