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聲音通過手機(jī)清晰地傳過來，她才清醒了幾分。

    “我已經(jīng)在樓下了，你快下來。”

    楊梅把這句話消化了一下，才驀然想起江水是來接她去駕校的。她連長褲都沒來得及穿，直接套著吊帶背心就跑到客廳，從窗戶上看下去。

    樓下空空如也，盡管天還沒完全亮，但架不住楊梅視力好，她能看見樓下躺在車底下露出一小截的貓尾巴，但就是看不見江水的車。

    更何況他的車很扎眼——那么破舊的一輛紅色教練車。

    楊梅拾起手機(jī)，重新放在耳邊，說：“我沒看見你，你在哪兒？”

    江水坐在車?yán)锎螂娫?，后座的林陽和張西西靠在一起吃一個雞蛋餅，他從后視鏡里看了這對小情侶一眼，不疾不徐地移開目光，側(cè)頭看著車窗外，寬闊的馬路，幾乎沒什么車。

    “我在送你回家的那個路口，你走出來吧?！?/br>
    楊梅聽了頷首，從窗戶邊走開，在客廳里一步一步慢慢地繞圈：“我今天不去了?！?/br>
    江水停頓一秒，說：“為什么？”

    楊梅：“家里有事，走不開?！?/br>
    江水哦了一聲，下意識地望向楊梅所在的那個小區(qū)。

    今天有霧，江水停在小區(qū)的馬路對面，對面的房子被厚而沉的霧遮蓋，他只能依稀看見房子的輪廓。

    清風(fēng)不知從哪個方向來，穿過那片霧氣，穿越馬路，帶著一團(tuán)白蒙蒙沖了過來，飄到江水的眼眶里，沖撞進(jìn)他的大腦。

    他的聲音比那霧還要沉：“楊梅，你要請假的話，就不能提前說一聲？”

    楊梅捏緊手機(jī)，說：“對不起，昨天有事真的忘記了?！?/br>
    江水沒回答，楊梅等了一會兒，又繼續(xù)說：“明后天我可能也不去了。”

    江水蹙了蹙眉，沉吟了一會兒說：“是因為昨天的事么?！?/br>
    昨天的事。楊梅想了一會兒，才明白江水說的是什么事。

    他以為她在鬧脾氣。

    “不是。”楊梅說。

    “哦。”江水很快掛掉了電話。

    楊梅聽著手機(jī)里突如其來的嘟嘟聲，感覺莫名其妙。

    她想，江水的情緒是不是有點古怪。

    ☆、開車喝酒被男人發(fā)現(xiàn)的女人

    請假的這三天，孫威公司找不到他人，電話也不接，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李艷心情不佳，楊梅就陪著她到處逛街，幾乎把市里所有商場都走了一遍，新買的衣服鞋子堆起來像一座小山。

    走進(jìn)家門的那一刻，李艷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楊梅把東西整了整，笑看她：“這會兒高興了？”

    李艷累得直喘氣，根本沒力氣回答她，但還是笑了。回頭一看全是戰(zhàn)利品，她隨意摸過來一只袋子，取出里面的東西，看了一眼扔到一邊。

    楊梅見了就說：“我的衣服你就扔啊?！?/br>
    李艷說：“誰讓你的衣服比我的好看?！?/br>
    楊梅拾起地上的那件，抖了抖，李艷在下面說：“楊梅，你穿這件特好看，你皮膚白，穿草綠就更白?！?/br>
    話音剛落，李艷又在那堆袋子里翻翻找找，半天，終于摸出一條純黑的擴(kuò)口短褲，拎起來展示給楊梅看：“然后你搭這個，顯得你腿又長又細(xì)?！?/br>
    楊梅說：“我腿本來就又長又細(xì)。”

    李艷兇巴巴地推了楊梅的小腿一下，說：“別刺激我你。”

    吃過晚飯以后，李艷就拎著大包小包回了家，三天時間，她已經(jīng)冷靜下來，出門前，楊梅再次囑咐她，要是被孫威欺負(fù)了，千萬別哭別急，只要一個電話，她就會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援助。

    李艷走后，楊梅收拾了碗筷和這幾天的戰(zhàn)利品，泡了澡后就上床睡覺。

    燈都熄了，她忽然從黑夜里睜開眼，再次點亮床頭燈，拿出手機(jī)發(fā)了一條信息——

    我明天學(xué)車。

    收件人是江水。

    過了許久，楊梅的手機(jī)才震動了一下，她點開來看，只有一個字的回復(fù)——嗯。

    真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fēng)——簡單無趣，不說一句多余的話。

    不過這就夠了。

    楊梅看完短信才關(guān)機(jī)關(guān)燈，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楊梅起了大早，她穿了隨意的T恤和牛仔褲，才過了幾分鐘，她又回到臥室，把這一整套都脫下來，重新選了一套換上。

    換上的是和李艷一起去買的新衣服，草綠色的上衣，純黑的短褲，鞋子也是嶄新的，是一雙白色的棗糕涼鞋。

    照鏡子的時候，江水的電話來了，他車停在路口，楊梅掛了電話就跑出去。

    一車四人風(fēng)馳電掣，轉(zhuǎn)眼間就到了駕校。

    楊梅還沒吃早飯，到了駕校就先下車，去外面早餐店買了點吃的，等她吃好了，張西西已經(jīng)在場地里跑了兩圈，停在她面前，剛好換上她。

    她一坐進(jìn)車?yán)?，就感覺氣氛不太對。

    江水雙手抱胸，皺著眉不知看向哪里。后座的張西西垂著腦袋，表情落敗。林陽倒還算正常，只是安靜地坐著，但在楊梅看來，林陽能安靜地坐著，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楊梅很識時務(wù)地沒有開口說話，她沉默地啟動車子，拉手剎，踩離合，掛一檔，緩慢地駛向直角轉(zhuǎn)彎。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緊，腳下也不輕松，像是繃著一根筋。她有預(yù)感，像是要出事。

    果不其然，她連最簡單的直角轉(zhuǎn)彎都壓線了。

    她沒泄氣，假裝剛才是順利通過了，直接奔向倒車入庫。

    車技靠練出來這句話果然不假，倒車入庫本來就是她最弱的一項，幾天沒練習(xí)，她左右倒兩次，兩次都出框。

    這時她心虛地撇頭看一眼江水，江水不知看向窗外哪里，總之沒看著她，也不知道她剛才入庫的窘態(tài)有沒有被他發(fā)現(xiàn)。

    到了側(cè)方停車的時候，情況更加糟糕，她連口訣都忘記了，不曉得是要左幾把右?guī)装眩趺磳U子也完全記不得。車屁股碰上立桿她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曲線行駛還算馬馬虎虎，她自我感覺尚可地奔向了坡道。

    楊梅握著方向盤的手出汗了，滑的很，她只能更加拼命地抓緊方向盤。

    車子老舊，上坡的時候能聽見發(fā)動機(jī)不停地在抖，帶動整個車身都顫抖起來。楊梅如坐針氈，偏偏臉色淡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xiàn)在這副身體有多僵硬。

    車子緩慢地爬著坡，快到坡頂，她猛一踩下剎車。車子戛然停止在桿子旁，但位置不準(zhǔn)確，這樣去考試是沒法及格的。

    后來的事情，就有點出乎楊梅的意料了。她以為，盡管她定點的位置不準(zhǔn)確，但她起碼能順利地上下坡。

    可沒想到，車子忽然往坡道滑下去——不是往下坡滑，而是滑下他們剛上來的坡。

    后座的張西西驚叫了一聲，林陽條件反射地往車后去看，在坡道下方有好幾輛車排著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