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人除了李云，都盯著他看。

    江水站在那里，掉頭走肯定不好，一口悶他也不樂意。就這么杵著，像根木頭。

    紅頭發(fā)等不及，又催：“快過來喝啊，喝了隨便你走?！?/br>
    江水說：“我不喝?！?/br>
    “為什么不喝？你不是想走么！”

    “我為什么要喝？誰規(guī)定想走必須喝?！?/br>
    “……”紅頭發(fā)噎住了，這小子看來還是傻，肯定是傻。在這個圈子混，邏輯這么清晰的，肯定是腦筋搭錯了。

    喜聞樂見的畫面，包間里的人都笑了。

    李云也笑，手輕輕一推，把那杯酒推遠一厘米：“不喝就不喝吧。我送你出去?！?/br>
    走到夜店外，江水停下來：“你回去吧?！?/br>
    李云沒停，繼續(xù)往前走。走了兩步，回過身，笑吟吟看著江水：“剛你說的，認真的么？”

    江水木著臉想了一會兒，說：“剛我說了啥？”

    李云說：“說我沒這么老?！?/br>
    “哦，真的啊。”江水看李云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吧。

    “真會逗人開心啊?！?/br>
    “沒逗你開心?！?/br>
    李云搖搖頭，說：“我三十五了。”

    “……”

    “看吧，還說沒逗我開心?！?/br>
    “……”

    江水面無表情地站在風里，這模樣平白無故讓李云心動。這么呆呆的男人，真是很久沒見到了。他不傻，只是和圓滑的人不一樣。

    李云心情很好，眼睛落在江水后面的車上：“不是要回去？別傻站著了。”

    “哦?！毕肫鹫?jīng)事，扭頭就走。

    李云看著他背影，忽然又叫住他：“等等?！?/br>
    “？”回過頭。

    “等你發(fā)了，別忘記我?！崩钤普f，“我可是你的伯樂?！?/br>
    回到出租屋后，江水第一件事就是給楊梅打電話。

    嘟嘟嘟三聲沒接，急得他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圈。

    掛掉，再打。還是沒人接。

    “唉——”江水一股氣xiele，啪一下倒在床上，瞇著眼盯著天花板上的燈。

    那燈很舊，燈罩很臟，最低處積了星星點點的灰。

    江水盯著那積灰看，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那灰好像剛好排成什么字，是“十”字？十萬的“十”？

    他賺了十萬塊啊。半小時不到，十萬塊啊。

    騰地一下坐起來，繼續(xù)給楊梅打電話。

    依舊無人接聽。

    江水木然看著手機屏幕，想，這破手機，該換了。

    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最初來北京時的懶散和空虛。白天江水下樓在改裝店幫忙，晚上就和李云出去泡吧。

    每次去泡吧的時候，總有一群人在，好像每次都不太一樣。但紅頭發(fā)每次都在?；爝@么久下來，江水也就記住了紅頭發(fā)這一張臉。

    出來透氣的時候，紅頭發(fā)也跟著出來。

    “借個火?！?/br>
    紅頭發(fā)把叼著煙把頭湊過去，在江水的煙頭上停了停，等燃了火星，悠悠挪開。

    “誒，我問你，你什么來路？”紅頭發(fā)猛吸一口，瞇著眼睛飄飄欲仙。

    “沒什么來路?！?/br>
    紅頭發(fā)吐一圈煙：“和云姐怎么認識的？”

    江水答：“婚禮上認識的?！?/br>
    紅頭發(fā)嘿嘿笑了：“喲，這么浪漫啊?！睖愡^來，不懷好意地捅了捅江水肩膀：“咱們云姐特漂亮吧？”

    “……”江水覺得其實還好。如果不是有人問起，他想都不會去想這個問題。再看一眼紅頭發(fā)精光閃閃的小眼睛，反問：“你覺得呢？”

    “……”紅頭發(fā)四處看風景，忍住沒把實話說出來。

    看他那副又噎住了的表情，江水扯著嘴角笑了笑。

    吸完一根煙，江水說：“回去了?！?/br>
    紅頭發(fā)道：“又提前走？嘖嘖，也就你了，敢在云姐走之前走。也不怕掃人家的興?！?/br>
    話說的酸溜溜的，但有什么辦法。江水來的最遲，李云卻最寵他。

    紅頭發(fā)安慰自己，那是因為江水人高馬大又長得帥。女人嘛，對帥哥寬容一點非?？梢岳斫?。

    不過……

    紅頭發(fā)忽地想起件事，心里還是忿忿不平。

    趁江水沒走遠，他在后面喊：“知道二環(huán)十三郎嗎！”

    江水皺著眉：“什么狼？”

    那點忿忿不平越發(fā)放大：“什么都不懂，嘁?！睉{什么給這樣的人引薦？

    二環(huán)十三郎，傳說中的人物。晚九、十點鐘，正常車流量情況下，跑完長達32.7公里的二環(huán)路僅需13分鐘。用更直觀的數(shù)據(jù)來說，這速度意味著每分鐘超越200多輛車。

    更神秘的是，極少有人見過這個傳奇的真容。李云不知是哪兒搞來的門路，竟有了與其見面的機會。李云會帶著一個人去見這個北京飆車族的神話級人物，這個人是江水。

    江水走遠了。

    紅頭發(fā)對著他的背影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在神話面前，你就是三腳貓的功夫。不拼了命跑，連人家屁股都看不著?！?/br>
    回去的路上，江水給楊梅打電話。

    這次很快就接通了。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江水不由自主地笑了：“在干什么？”

    楊梅答：“在和你講電話。”

    江水聽了直笑，不過他沒有又和她玩“在講電話”的游戲，那樣太浪費時間了。他頓了一頓，想起正經(jīng)事：“你什么時候過來？”

    楊梅說：“你什么時候這么主動了？”

    江水一言不發(fā)，要是這時候他照照鏡子，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都咧到太平洋去了。

    楊梅說：“月底，或者月初過來。”

    “嗯。”

    江水隨口問：“上次怎么沒接電話？”

    “……上回有事。”

    “哦?！?/br>
    江水到了，楊梅聽見關門的聲音，問：“回家，還是出門？”

    “你覺得呢?！?/br>
    “……”楊梅心里想，他今天心情肯定格外好。想了一想，她故意夸張地說：“你不會出門去泡小妞了吧！”

    “哪兒有什么小妞。”江水蹙眉。

    “北京小妞，果然風流?！?/br>
    “唱的什么?！?/br>
    楊梅笑著質(zhì)問：“你先說，是不是去找北京小妞了！”

    “沒有?！苯槐菊?jīng)地答，“我不喜歡北京小妞。”

    楊梅聽了又是一陣笑。本來就知道他不會找什么小妞，再聽他這么嚴肅地解釋，她心花怒放了。

    聽她這么笑了，江水才知道他是被逗著玩。虧他還認真了。

    江水臉上一熱，急匆匆說：“有電話進來，先和你掛了。你早點睡覺?！?/br>
    “別跑啊……喂！……”

    江水沒跑，是真的有別的電話進來。

    ☆、來北京的女人

    那個“別的電話”是李云打來的，通知他新的一輪的時間和地點。這一次加碼了，一輪兩圈，一圈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