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笑著：“晚上你要去哪兒？”

    “……”江水別開眼，聲音很低，“晚上有別的事。”

    他背過身走，重新在床邊坐下。

    楊梅一聲不吭地走進(jìn)浴室，窗戶沒關(guān)死，留了一道小小的縫。有涼涼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吹得她起雞皮疙瘩。

    窗外雨不停，卻聽不見任何下雨的聲音。夜色很沉，沒來由地讓人感覺壓抑。

    楊梅望著窗，總有一種在看默片的感覺。

    怎么連北京都這么沉默。

    第二日，江水遵守承諾地帶著楊梅去超市買洗浴用品。

    洗浴用品在兩個貨架都有，一邊是進(jìn)口的，一邊是國產(chǎn)的。楊梅在進(jìn)口那里看了一會兒，瞄到價格就放回去了，剛要往另一邊走，手肘被后面的男人握住了。

    “喜歡就拿去?！苯f。

    楊梅回頭看他，他朝剛才被她拿起又放下的瓶子努了努嘴。

    “太貴了，不劃算?！睏蠲氛f。

    “沒有什么劃算不劃算，我?guī)蝈X了?！彼苯影涯侵黄孔尤舆M(jìn)購物車?yán)铩?/br>
    楊梅用訝然的眼光看著他，他視若無睹，在進(jìn)口貨架前來回轉(zhuǎn)了兩圈，但卻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回過來問楊梅：“還有什么需要的？都是外文，我看不懂?！?/br>
    楊梅指著最高一層的乳白色瓶子：“那個。”

    江水伸手就拿下來，嘭地丟進(jìn)購物車：“還有嗎？”

    上揚(yáng)的句尾，擲地有聲。楊梅忽然一笑，江水看見了就問：“一個人在那里笑什么?！?/br>
    楊梅說：“笑你像個暴發(fā)戶?！?/br>
    江水也笑：“買個洗澡用的就是暴發(fā)戶了？”

    “什么洗澡用的。這兩瓶都是洗發(fā)的，一瓶去屑一瓶護(hù)發(fā)?！?/br>
    “哦，”江水垂下眼，又看了看購物車?yán)锏钠孔?，說，“你太講究了?！?/br>
    “是你太不講究了?！?/br>
    江水默默地看著楊梅又從貨架上拿了兩瓶東西下來，不知道又是什么用途的，忽然就起了開玩笑的心思：“這兩瓶呢？一瓶洗上半身，一瓶洗下半身？”

    楊梅從他身邊滑過，邊走邊說：“一瓶沐浴露，一瓶乳液?！?/br>
    “……”江水在原地怔了一下，乳液又是什么？

    兩個人很閑散地逛超市，所有東西買完以后，楊梅竟然覺得有點累了。

    坐在駕駛位，江水轉(zhuǎn)頭看她一眼，說：“怎么這么快就累了，也沒走幾步路啊?！?/br>
    楊梅愁眉苦臉地捶著腰：“不知道，腰疼。”

    說到腰疼江水就沒繼續(xù)說話了，可能是他太過分了。女人的腰肢很柔軟，掐上去的時候手無論如何都挪不開了。

    “那今晚你好好休息，別亂跑了，我去王震那給你借臺平板?！?/br>
    楊梅頭倚向窗，輕輕“嗯”了一聲。江水要晚出，她也攔不住。也不能說“早點回來啊”之類的話，這樣會顯得她特別像一個無所事事的每天只是等待丈夫的家庭主婦。

    江水如約到了Mix，但比規(guī)定時間遲了一點。李云已等候多時，看見江水進(jìn)來也不急著上前招呼，就這么把他晾在那里。

    這時候紅頭發(fā)走過來，在江水耳邊細(xì)聲說：“看那邊——”

    順著紅頭發(fā)的視線看過去，那邊圍著一群拼酒的男人。有個胖子正一腳踏著桌面，一手捏著啤酒吹瓶，周圍一圈起哄的人，最吸人目光的是躺坐在軟沙發(fā)里的瘦男人。

    為什么吸人目光呢？江水也說不上來。

    這是一種感覺，有的人天生有一種強(qiáng)大的磁場，明明什么都沒做，但就是格外吸人眼球。

    那個男人又瘦又小，從外觀上看絲毫不起眼。可這樣的男人卻讓江水沒來由地一陣膽寒。

    似乎是感受到這邊的視線，那邊的瘦男人幽幽轉(zhuǎn)臉過來。

    江水被震了一下，那是一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眼。擠擠眼再看，卻發(fā)現(xiàn)瘦男人已經(jīng)轉(zhuǎn)回頭去了。

    紅頭發(fā)說：“那個人叫陳一沉，云姐想介紹給你的二環(huán)十三郎，就是他了。”

    今天來Mix之前，紅頭發(fā)根本不清楚陳一沉的長相，畢竟極少有人見過他的模樣。就算見到了，也不一定認(rèn)得出他就是飚車一族的神話。

    但身在這個圈子，能見到傳說中的人物，心里還是十分波濤洶涌的。

    紅頭發(fā)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和江水說話的聲音無意間帶了一絲微顫：“還是多虧了你啊，不然我也見不了這號人物?！?/br>
    安靜一會，江水問紅頭發(fā)：“是李云約來的嗎？”

    紅頭發(fā)瞠目：“怎么會！云姐……云姐也約不到人啊。昨晚云姐非要你來，不過是聽了小道消息，沒想到，陳一沉真的來了。”

    炫彩的夜店光下，陳一沉顯得越發(fā)神秘。紅頭發(fā)尚自沉浸在忐忑和激動之中，眼見江水往前走去，匆匆道：“誒誒誒！你干什么去！”

    根本來不及拉住他。只見他直奔陳一沉的位置。

    陳一沉眼前一暗，抬頭，江水高大的身軀瞬間擋住了大片光。

    那一圈拼酒的人安靜下來，眼睛看過來。

    陳一沉朝一邊揮揮手：“你們繼續(xù)啊，那個誰，胖子，別想耍賴?！?/br>
    旁邊的人又開始起哄，胖子身一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干酒。

    “你為什么沒來？”江水盯著陳一沉。

    陳一沉食指撓了撓太陽xue，露出很疑惑的表情：“你在說什么？”

    江水就把那天被陳一沉放了鴿子的事情講了一遍。

    陳一沉先是愣住，而后咧嘴笑開了。

    “你誰?。俊彼Z氣很輕。

    問這個問題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江水姓甚名誰，而是輕視的反問——你算哪根蔥？

    江水一字一字地答：“我是江水。江湖河水的江水?！?/br>
    “！”陳一沉帶著哭笑不得又不可置信的神情看著江水，一時之間沒說話。

    胖子那邊格外熱鬧，陳一沉很快被吸引了。他坐在那里兀自笑著，索性當(dāng)江水是空氣。

    “你是不是叫陳一沉？那個二環(huán)十三郎?！?/br>
    陳一沉扯了扯嘴角，看他一眼都懶得。

    江水不會死心，繼續(xù)追問：“是吧？”

    “……”

    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但那一刻，江水在心底十分肯定面前的這個瘦男人真的就是他要找的人。

    “陳一沉?！苯兴拿?，“和我出去跑一圈吧?！?/br>
    那一圈再次安靜下來。胖子剛吞下去一口，被噎得噴出來。

    陳一沉冷笑一聲，終于又看江水一眼，極其不耐煩：“你是傻逼嗎?！?/br>
    周圍人都笑。

    “不是?！苯穆曇舾裢馄届o。

    沒等有人再嘲笑，李云走過來，把江水?dāng)r在手臂后，話是對陳一沉說的：“他喝多了，你們繼續(xù)?！?/br>
    說完要把江水領(lǐng)走。

    “等等——”

    李云和江水齊齊停住。

    陳一沉捋了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