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容我們一段時間吧？我一大把年紀(jì)，孩子還沒成年，你這是逼我們賣房子？”

葉成沒什么表情，“您不要太激動。這些話您已經(jīng)和我父親說過了，我這么晚來不是追債，而是聽說，您家的賣店被砸了……”

楚連山瞪眼睛，“不就是你們讓人砸的？”

葉成嘆口氣，“我就是怕造成這種誤會，所以才大晚上來跑一趟。這店被砸真和我們家沒什么關(guān)系，所以你們也不用忍氣吞聲，現(xiàn)在報警還來得及，說不定能挽回一定的損失?！?/br>
楚連山聞言愣住，方淮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什么意思？不是你們找人砸的？”

葉成的表情有些無奈，“我爸這人脾氣沖了點(diǎn)，說話不好聽。但是我家人不會做這種缺德事的，而且砸了你們的店對還債也沒有幫助，我們犯不上?！?/br>
方淮若有所思。他剛剛穿來這個世界，宿主的記憶全盤接受了。楚懷是今天聽楚連山說的家里的店被砸了，趕過去看的時候人已經(jīng)走了。二十萬天債這事剛出，父子倆理所當(dāng)然以為是葉家找人做的，想也沒多想。

葉成看方淮不說話，繼續(xù)說道：“我打你家電話不通，只好來跑一趟，你們?nèi)绻獔蟀傅脑捵詈每煲稽c(diǎn)，不要錯過最佳報案時間。”

“好，我明白了，謝謝了。”方淮一邊說著一邊從凳子上拿起自己那件黑色的舊風(fēng)衣，裹在睡衣的外面，“走，我跟你一起出去?！?/br>
楚連山追出來，“你又要干什么去？”

“再去店里看一眼，順便把案報了?！狈交凑f著回頭沖楚連山揮了揮手，“太晚了，您早點(diǎn)休息吧，家里的事交給我?！?/br>
葉成跟了出來，兩人一起走到樓下，男人卻沒有往小區(qū)門口的方向走，反而跟著方淮拐進(jìn)了小賣店所在的那個旮旯里。方淮頓下腳，扭頭有些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你跟過來干什么？”

男人不答反問，“大半夜的，你要一個人報案？”

方淮嘆了口氣，“不然呢，我爸一把年紀(jì)?！?/br>
“我聽你爸剛才說，你還沒成年？”

“快了，還有半個月。”方淮彎下腰去扶倒在門口的木架子，喘著粗氣，“兄弟，搭把手。”

葉成沉默著把方淮撥拉開，一個人動手把沉甸甸的木頭架子扶回了靠墻的位置，架子做工太糙了，上面有不少木刺，挺扎手的，男人也沒多說什么。方淮走進(jìn)去打開燈，其實剛才他已經(jīng)進(jìn)來過一次了，地上沾了不少他自己的腳印，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報案有影響。他四處打量了一圈，來砸店的人沒留下什么東西，這小店也沒個監(jiān)控，想找到人難度很高。

方淮把手機(jī)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來，攥在手心里，有些猶豫。

“怎么了？”

“報案也沒什么用?！狈交磭@氣道：“沒失蹤沒命案的，快到年底了，警力緊張，哪有警察有時間來掛心我們家的事。更何況，我家店里連個監(jiān)控都沒有，上哪去找人？”

男人聞言有些驚訝地挑眉，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半夜洗衣服的怪小子思路這么清晰。他擺擺手掏出自己的手機(jī)，“警察確實不會幫你找人，但是你可以先備個案，如果你自己能找到嫌疑人，警察可以幫你追責(zé)。”

“自己找人？”方淮愣了一下。

“對。我看你家人都挺老實的，店莫名其妙被砸了，心里總有幾個懷疑對象吧。你先把案備了，回頭自己關(guān)起門來好好想一想。如果走運(yùn)能找到砸店的人，起碼能把店里的損失討到手，把店重新開起來?！蹦腥艘贿呎f著一邊直接打了一串?dāng)?shù)字，簡單幾句說明了情況，然后掛斷電話對方淮道：“我有個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在公安局，他說明早會來，你早點(diǎn)起床在店門口等著吧，別讓人進(jìn)來亂踩了?！?/br>
“唔……”方淮看著葉成，男人衣著光鮮，和這間活像是受了洪災(zāi)的店面完全不搭。他站在店門口的墊子上，像是不肯踏進(jìn)來。腳上那雙皮鞋很亮，看一眼就知道不便宜。

方淮努力無視著這種鮮明的對比，說道：“謝謝你幫忙，天冷，回我家喝杯茶再走吧?！?/br>
“喝茶？”葉成像是大吃一驚，這小子真是夠可以的，都什么時候了，還喝茶。他搖搖頭，“你還是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明天仔細(xì)和警察說說，爭取快點(diǎn)破案，把店重新開起來。這小店雖然破舊了些，但我看也是這小區(qū)里唯一一家，好好做買賣，攢錢也沒想象的那么難?！?/br>
方淮終于沒忍住，問道：“你幫我，是不是就為了我家能盡快還上你家的錢？”

葉成一愣，“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方淮悶下頭，心口莫名蓄著一股氣，“我家確實快要揭不開鍋了，但是欠你的錢會還的，連本帶息，一毛錢都不會少了你家的?！?/br>
葉成眉頭緊緊地皺起來，莫名其妙的，他竟然感覺這小子在和他生氣?？墒牵瑲馐裁茨?？他們素昧平生，自己幫這么多，難道不就應(yīng)該是為了讓他早點(diǎn)還錢嗎？

要是按照平時的脾氣，葉成絕對轉(zhuǎn)身就走了。但是不知是不是人在深夜時腦子或多或少都有點(diǎn)毛病，他竟然覺得聽著這小子說話陰陽怪氣，自己也有點(diǎn)來氣。

“我?guī)湍?，確實是有希望你家盡快還債的原因在，我的公司快要開起來了，我爸原本要給我一筆創(chuàng)業(yè)啟動資金，少二十萬耽誤不少事。但是我?guī)湍悴粌H是為了還債，你年紀(jì)不大，看人的功利心不要這么重?！?/br>
方淮頓時急眼，“兄弟，我只是問你一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男人回頭看他，“如果我說的不對，你就當(dāng)我沒說。只不過你小小年紀(jì)，在家看著賣店只會活的越來越市井，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去讀書?！?/br>
方淮氣結(jié)，“你是聽不懂話嗎？我說了我家掏不起學(xué)費(fèi)?！?/br>
“畢竟是開賣店的人家，再不會過日子也不至于連公立學(xué)校每年三四千塊錢的學(xué)費(fèi)都拿不出來?！蹦腥苏f著撇下眼角，不用說，方淮也知道這位大哥壓根就不信自己家里沒錢。

“你們不想一下子拿出這么大一筆賠款來，我理解。但事情已經(jīng)出了，藏著掖著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蹦腥苏f著隨手扯了收銀臺一張紙過來，刷刷刷寫下一串?dāng)?shù)字，塞進(jìn)方淮手里，“這是我的手機(jī)號。我爸年齡也大了，脾氣更不好，這種糟心的事你們以后還是少去煩他。有進(jìn)展的話聯(lián)系我吧。”

“你這家伙！”

“走了。”男人說著，絲毫沒有顧忌到方淮快要爆發(fā)的脾氣，手往大衣口袋里一插，徑直離開了這間狼狽凌亂的店面。方淮往前追了幾步?jīng)]追上，小區(qū)路燈的光很暗，男人的背影顯得更加高大。他走過路燈下面，光線折射著空氣中的灰塵在他頭頂飛舞，方淮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上一個世界里，他和周呈從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