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習(xí)慣都是由愛情演變的。

——但我以前很愛他。

——你確定那是“愛”？

蘇茵猶豫了一下，她對顧殊城，最開始應(yīng)該是愛慕吧。那是年輕女孩子對愛情的一種幻想，而這種幻想很輕易地就被寄放在英俊又驕傲的顧殊城身上，在那個人身上，也寄放著很多別的女孩子的幻想。如果她沒有幸運地成為被選中的人，她恐怕根本不會和他有個開始。

正在猶豫的時候，對方又發(fā)過來。

——就算那是愛，也在變成習(xí)慣前沒了。

蘇茵覺得想笑，她回應(yīng)一句。

——你說得好像特了解我似的。怎么，您是心理咨詢專家還是情感顧問??？

——因為你把我當成顧問，我覺得很榮幸，所以自然也不能辜負期望啊。

蘇茵咬著下唇想了想。

——那顧問你說說看，既然兩個人的愛情如此不堪一擊，怎么還有那么些愛得至死不渝的人。

——愛情本來就是很短暫的，可要是一波又一波的短暫，也就構(gòu)成長久了。但是感覺這個東西有很久很久的壽命，你愛過一個人，感覺是很難消失的，不過這種感覺要繼續(xù)催生出愛情，卻不是那么容易，時間啊，地點啊，外力啊……都是影響因素。這就是為什么像你說的那樣很多距離遙遠的情侶選擇了分手，也是為什么幾乎所有同學(xué)聚會都會成就那么幾段未曾開口的感情。

——怎么聽上去神神叨叨的。

——哈哈，其實綜合起來就是一句話，因為世界上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癡心男人。

——呸，那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癡心女人呢。

——癡心男人和癡心女人，好像挺合適。

蘇茵愣住了，她嘴角還掛著每次與對方交談時都會不自覺擁有的會心笑容。

——難道你不知道大部分花都不是只開一季的？明天晚上7點，勃拉姆斯，我等你。

蘇茵還未回話，對方便下線了。

第二日，在一直回旋著勃拉姆斯音樂的西餐廳里，蘇茵見到了那個人。這個與她交流了三年的男人對于她來說，除開沒有見過面，已算得上非常熟悉。他同她想象中一樣，有些高有些瘦，長相不張揚卻很舒服，他說話和他在網(wǎng)絡(luò)上也沒有區(qū)別，睿智而風(fēng)趣。

唯一出乎蘇茵意料之外的，他竟與她在同一個公司，他們甚至還一起吃過飯喝過酒。這個不動聲色的自詡很癡心的家伙，默默陪伴了她三年的時光。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讓他繼續(xù)陪伴下去。

愛情或許真的要在可遇而不可求的境況下才會被催生，但是已經(jīng)陷進去不可自拔的顧殊城怎么會明白這一點的可貴。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要來還上輩子欠那個男人的情債的，要不然時隔多年以后，怎么一見到了對方還是像中了邪一般，從一個27歲的男人一下子變回血氣方剛的愣頭小伙。

周六的攝影展十分成功，可是備受關(guān)注的焦點——攝影師顧殊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中途他見了兩個特殊的朋友，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其中一個是他的前女友。之所以說是前女友，因為女孩子身邊還挽著一個男人，很開心很親昵的樣子。于是大家皆明白了，顧攝影師因為太專注于工作，被漂亮的女友甩了，當然會有些郁悶啊。專注于工作這個原因是大家自己猜的，畢竟像顧殊城那樣賣相好又有錢有才的極品男人，抓緊了還來不及呢。唉，他前女友真不識貨！

之后又來了一個漂亮女人，年紀比之前那個大了一點人，但是顧攝影師對她很熱情，耐心又專注地同她聊了好久，可不知怎的，他臉色越來越陰沉，女人走后，他整個人就沉默了。于是八卦立即改版，顧攝影師是因為移情別戀被女朋友給甩了的，而他喜歡的那個女人不買他的帳，所以他消沉了。唉，這第三者也不識貨！

第二天是周日，顧攝影師比頭一天更蔫了。不過大家都說他穿著西裝靠在展廳墻壁上一臉恍惚的樣子，整個一憂郁美男，做足了藝術(shù)家和model的范兒，簡直讓前來的專業(yè)的非專業(yè)的參觀者都欣賞了個夠本。（報社記者特意取他那個造型拍了一張，做成了特大寫真，沒少讓讀報的阿姨們心疼。另有人把照片流傳到網(wǎng)絡(luò)上，據(jù)說引發(fā)了天涯貓撲上一股八卦討論熱潮，而其實這張照片最早出現(xiàn)的論壇是晉江小粉紅，但那只限于XQer之間的討論，所以比較低調(diào)。當然，這些均是后話，暫且不表。）

一直到下午，情況終于有了新進展。當顧攝影師接到一個電話后，一掃臉上陰霾，換上丑媳婦兒見公婆的緊張表情，匆匆走出展廳大門。隨后，他帶著一個中年男子以及一個看著特眼熟的小丫頭進來，整個參觀下來都是他親自講解的，要多殷勤有多殷勤。一開始大家還以為那男子是什么大牌前輩，可想想不對啊，昨天國外一個著名業(yè)內(nèi)前輩過來時，也沒見顧攝影師那么體貼周到。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那小丫頭不就是展覽最顯眼的那幅照片的主人么，而突然傳來小道消息說，這個中年男子原來是昨天那個第三者女人的哥哥？眾人恍然，長兄如父啊，再看看顧攝影師一直頂著的美到讓人流口水的笑臉，估計有戲！

顧殊城和嚴冰語自然是不會知道那些飛揚在大廳里的新聞的。顧殊城專心看緊他一直擔(dān)心不會來的男人，嚴冰語則忠于來這里的目的，認真欣賞每一幅攝影作品。

“這一個是山區(qū)里的孩子，她叫珍花?！鳖櫴獬蔷o挨著男人，微微低頭對他柔聲道。

畫面上是一個抱著一叢鮮花笑得燦爛的小女孩兒，拍得很正統(tǒng)，嚴冰語掃了一眼照片的標題，名字叫“花”。

“珍花靠采花買花得來的錢供自己小學(xué)，我覺得她堅強和天真的笑容讓人印象很深，所以拍了這副照片?！?/br>
嚴冰語盯著那照片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如果是我，我就不這么拍?！?/br>
提起攝影上的事情來，顧殊城并不含糊，他鄭重問：“怎么拍？”

“每個小孩子的笑容都是讓人喜悅和感動的，但這樣的畫面太多?！眹辣Z側(cè)抬起頭看向年輕人，眼神很深，“你拍這副與其他小孩子的笑容有什么區(qū)別呢？單純只是因為她的目光里有堅強？”

顧殊城想了想，“不盡然，只是她當時給我的觸動太大，當即就像把畫面記錄下來?！?/br>
嚴冰語彎了嘴角，“我拍的話，就拍這個。”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隔著相框，輕輕觸摸那雙腳。

“這雙鞋，這雙有個破洞卻用粉色小花當做臨時補丁的鞋。你一定是因為這個而感動的?！?/br>
他緩慢而篤定的語氣，他凝神又似在想象的神態(tài)，他微曲著背伸出手指的動作，一切一切，那一瞬間，顧殊城拼命壓抑住想要抱緊眼前這個男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