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太后娘娘?！?/br>
    “近前說話?！?/br>
    女官吩咐小宮女：“給章小娘子看座。”

    機靈的小宮女搬了高腳杌子過來放在太后床尾。

    皇太后的手拍拍被子：“坐過來?！?/br>
    女官又道：“請章小娘子給太后娘娘把脈?！?/br>
    章錦婳走上前，只見太后娘娘露在被面上的手，瘦如枯骨，再往上看，兩頰塌著，現(xiàn)出暗暗的黑影，眼睛上方系了一塊絲帕，遮住了眉眼。

    這就是傳說中風(fēng)華絕代的皇太后？

    都說皇太后年輕的時候嬌美可人，當(dāng)唐國公夫人的時候端莊艷麗，當(dāng)了皇太后更是鳳目威儀，后宮佳麗自恃貌美的，在皇太后面前也紛紛自愧不如。

    章錦婳伸手將皇太后手腕上的絲帕取下，徒手給皇太后把脈。

    女官見狀就要阻止，被章錦婳一個眼神看過來，默默地低下了頭。

    章錦婳數(shù)了一陣脈數(shù)。

    皇太后外表形如縞素，平靜的外表下，脈搏跳得雜亂無章，時快時緩，時輕時重。

    章錦婳松開手站起來，退后一步，問女官：“屋子里氣息渾濁，可否開半片窗？”

    女官緊張的說：“太后娘娘怕吵，是以門窗都要緊閉。”

    章錦婳微微蹙眉，剛才一路走來，宮女太監(jiān)們的呼吸聲都聽不見，猶如無人之境，哪里還會吵？

    皇太后噓了一聲：“別說話，他來了！”

    女官的肩膀猛地緊縮起來，四周的宮女和小太監(jiān)也都露出了緊張害怕的神色。

    章錦婳清聲問到：“他是誰？”

    皇太后輕輕的說：“就是他??！你要他走，就說我睡了?！?/br>
    章錦婳又問：“他是誰？不喊名字他不會走的?！?/br>
    “他，他就是，就是……”皇太后似乎在想：“他就是伽羅??！”

    “伽羅是誰？”章錦婳又問，不經(jīng)意看到女官驚恐的捂住了嘴巴。

    “是我的meimei。”

    噢，章錦婳知道了，皇太后的meimei，是前朝太皇太后，隋朝開國皇帝的皇后。

    章錦婳揚聲說到：“伽羅，你走吧，太后娘娘睡著了?！?/br>
    過了一會兒，章錦婳輕輕地問：“太后娘娘，伽羅走了嗎？”

    “沒有?！?/br>
    “伽羅在哪兒？”

    “就在我床邊?！?/br>
    只聽咕咚一聲，女官翻著白眼倒在了地上。

    章錦婳蹲下身子，探了探女官的鼻息，尚好，只是嚇昏了，沒什么大礙。

    她站起身繼續(xù)問：“伽羅在做什么？”

    “伽羅在跟我說話?！?/br>
    “伽羅說了什么？”

    “伽羅說，我沒有照顧好她的孫子?！?/br>
    “伽羅要你照顧她的孫子嗎？”

    “沒有?！?/br>
    “伽羅說，我是jiejie，我就要照顧她。她小時候，我們都是這樣讓著她的?！?/br>
    “jiejie，你為什么不讓著我？”章錦婳用另外一種聲音問道。

    就聽著咕咚咕咚，章錦婳回頭看，宮女小太監(jiān)們，一個個都倒在了地上，都嚇昏了。她沒動，等著皇太后回答。

    皇太后的聲音露出一點驚喜：“伽羅，伽羅，是你嗎？”

    “是我?！?/br>
    “伽羅，我們終于又見面了?！?/br>
    “你說，你為什么讓你的子孫欺負我的子孫？”

    “伽羅，朝野的事，我從來不懂不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丈夫走了之后，兒子才七歲，就繼承了爵位，擔(dān)起了家庭的重擔(dān)。何來欺負之說？”

    “難道現(xiàn)在不是你兒子做了皇帝嗎？”

    “伽羅，那是叔徳的志向，他有這個能力，跟欺負沒有關(guān)系。如果這是欺負的話，那你們不也是先欺負了jiejie家的子孫么？”

    皇太后反應(yīng)靈敏，口齒清晰，言之鑿鑿，和剛剛那個害怕伽羅的樣子相比，完全變了個人。

    “我不管，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是不會走的?！?/br>
    “唉，伽羅，你陪我也好，我也差不多可以跟你走了?！?/br>
    “你跟我走做什么？我有愛我的丈夫，我不會帶任何一個女人去找我丈夫的?！?/br>
    “呵呵，伽羅，你做鬼了也還是這么跋扈。”

    “我哪里跋扈了！我也有害怕的東西，告訴你吧，我怕光。就跟你一樣，所有的光亮我都怕！”

    皇太后的聲音一頓：“你怕光？”

    “對呀！怕光！”

    “來人，開窗，掌燈！”

    “不要??！四姐，不要??！我，我先去找我丈夫了?！?/br>
    章錦婳在屋子里轉(zhuǎn)圈，用力在地上跺出腳步聲，轉(zhuǎn)回皇太后面前，用本來的聲音，輕輕地說：

    “太后娘娘，門窗都已經(jīng)打開了，掌了十盞燈。

    伽羅在哪兒？”

    第102章 皇太后的心事

    “伽羅走了，不見了！”

    皇太后的聲音很平靜。

    “你還想再見到伽羅嗎？”

    “再也不想見了。”

    章錦婳屏住呼吸，彎腰湊近皇太后，仔細看清楚皇太后的面孔，辨認(rèn)皇太后身體周圍的光圈。

    黑灰色的模糊光暈，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暗紅色。

    是屬于正常人的顏色。

    “太后娘娘，請隨我回坤儀殿?！?/br>
    “準(zhǔn)?！?/br>
    章錦婳從袖袋里掏出小瓷瓶，倒了少許檀香粉在香爐里，取了火折子點燃，隨著輕煙裊裊升起，檀香的清新味道充斥了整個寢殿。

    倒在地上的宮女小太監(jiān)們一個個醒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上，嚇得立即清醒，悄無聲息的爬起來跪好。

    “歡喜?！被侍蠼辛艘宦?，有氣無力的。

    章錦婳不知道皇太后突然說歡喜是怎么回事，就等著皇太后再說話。

    一名膽大的宮女手腳并用爬過來，在女官身邊停下，伸手去搖晃女官的肩膀。

    原來女官的名字是歡喜，章錦婳明白了。她掏出瓷瓶在女官歡喜的鼻子下晃了晃，歡喜嗝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

    皇太后又叫了一聲：“歡喜?！边@次聲音抬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