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林黛玉還真的沒什么話柄給她抓，但是貼身侍女的名聲就是小姐的名聲。所以史湘云這個時候被翻出這偷窺的舊賬嘲笑，就更加口不擇言：“上門提親？她要是正經(jīng)女人，能有人上門提親？”

    這下不用別人反駁，就是看熱鬧的路人都做目瞪口呆狀，一個嘴快的大嬸怒了：“正經(jīng)女人沒人提親？難道你這種不正經(jīng)的女人才有人提親不成？這丫頭是窯子里出來的吧？”最后是問傍邊的春枝的。

    春枝趕緊搖頭。恨不得把脖子搖斷了：“這個，她自己不規(guī)矩的，和我們沒關(guān)系，沒人教的。不！她瘋了……”

    史湘云也發(fā)現(xiàn)說錯話了：“不是，我是說她要是個正經(jīng)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人看上她的。還不是她出去勾引來的?！?/br>
    這話要是在史湘云過去的環(huán)境下是不錯的。千金小姐也好，小姐的侍女也好，都應(yīng)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男統(tǒng)統(tǒng)不見的，這樣自然是沒人看上——都看不見的。出門讓人看見說是污點也不是說不通。

    可是這里是什么地方，最好的人家不過小富，大部分都是普通小康人家，姑娘們雖然不至于拋頭露面討生活的。但是出個門也不是太稀罕，走個親戚。逛逛廟會什么的都可能，見個把外男不可 避免的，因為街上見到，被提親也是常有的。要是這樣就成不正經(jīng)，這話可是引起當?shù)嘏斯珣嵉摹?/br>
    果然大家無論男女都大怒：“要不是規(guī)矩女人，誰上門提親的？誰不是男方上門提親成的親，有什么勾引的？！難道是你勾引人家男人不成，就污蔑人家的！”

    “誰看上她的男人？一個鄉(xiāng)下進京的窮進士罷了。”按史家這樣武功出身的世襲貴族人家和科舉出身的文官是兩個圈子，史湘云真心瞧不上這“爆發(fā)戶”進士，而且在她眼里，除了她老家金陵和京城都是鄉(xiāng)下地方，何況那李蔚據(jù)說是鄉(xiāng)紳出身，當然是鄉(xiāng)下窮小子了。

    可是對后街這樣地方居住的民眾來說，科舉是他們晉升的最好的道路，對科舉出身的進士的欣賞喜愛程度可比對那些所謂勛爵世襲人家要高無數(shù)倍。

    雪雁林家出身，耳融目染，最是看重科舉出身的——也是為什么林黛玉認為李蔚對紫鵑是個好親事的原因，林家就是喜歡這樣的人，這是家風(fēng)傳統(tǒng)。

    “先不說李大人家本是有錢的，就是窮，也是進士出身，耕讀人家最是清貴。再說以貧富看人，史大姑娘你如此，不等于別人也如此，紫鵑jiejie才不這么淺薄。”雪雁義正言辭的爭辯。

    春枝冷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就是他要勾引人家，人家才看不上的?！?/br>
    史湘云怒道：“誰像那種女人?！?/br>
    紫鵑冷笑：“史大姑娘當然不像我了，我哪里有史大姑娘這本事，在街上吸引的半條街上的人都來看。今天的話么，我想著半個坊了都能傳三五個月了吧。真是大家閨秀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偏在門口就這么轟動，誰能比得？我去鄰居家遇上人家的客人，就成了勾引人，那么史大姑娘今天是要做什么？”

    街上眾人都點頭，都說：“誰家正經(jīng)姑娘在門口這般鬧的，真是賊喊捉賊！去個鄰居家就成勾引人了，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就是史湘云正常情況下，也沒在口頭上占過紫鵑上風(fēng)的，何況現(xiàn)在心煩意亂，口不擇言，當時就顧不上衛(wèi)若蘭的了：“可是紫鵑這小賤人也沒看上那什么李大人吧？裝什么清高？難道不是認為那姓李的又窮又沒出身的？她就是想勾引衛(wèi)若蘭的?！?/br>
    衛(wèi)若蘭怒道：“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卑劣呢?！?/br>
    “就是啊，你又不是人家肚子里蛔蟲，怎么知道人家看上誰看不上誰??？”圍觀群眾甲問。

    史湘云很有氣勢的想要沖向紫鵑，結(jié)果紫鵑還沒躲，就被正義的圍觀群眾某大媽絆了下腿，差點摔倒，氣勢就自然沒有了。

    不過史湘云的腦子卻突然恢復(fù)了之前的戰(zhàn)斗力，就是對上林黛玉就智商暴漲的那種非正常的戰(zhàn)斗力：“那紫鵑你自己說你真的打算嫁給那個姓李的窮小子？別說什么你不能私定終身，終身大事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父母都死了，你家姑娘也管不住你，還不是你自己做主?！?/br>
    連紫鵑的裝古代淑女的托詞都堵死了。

    當然紫鵑不可能被這個問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要看看衛(wèi)若蘭，當然她不可能真的看，她心里吸了口氣，震驚下來，恢復(fù)了正常的理智：“史大姑娘天天偷窺我，怎么不知道李大人和我定的約定呢？在我們姑娘大事沒定之前，這事擱置。

    當年老太太把我給了我們姑娘，先不說我們姑娘對我這般推心置腹的信任，放我脫籍的恩重如山，我不可能在我們姑娘大事未定的時候，考慮我自己。否則我如何回稟老太太，就是我娘在天之靈也容不得我這么忘恩負義。”

    這個年代，宣傳的重點就是忠孝，所以紫鵑此言得到觀眾們的全部認可：“人家這么忠孝的姑娘，怎么可能不規(guī)矩的，你這人怎么能污蔑人家？”

    可惜史大姑娘真不是省油的燈：“擱置？擱置是擱置，那你自己怎么想的，和你什么時候嫁人沒關(guān)系啊。你想先緊著林jiejie，可是我現(xiàn)在問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嫁給那個姓李的窮小子？”

    夠狠！連圍觀群眾丙都看不下去了，這是個學(xué)究樣子的中年人：“你這個女人十分刁鉆？人家大姑娘的，怎么可能當眾回答這種問題。就算人家父母雙亡，自己做主，也是人家關(guān)上門和媒人說的。你又不是什么人，憑什么如此侮辱人家姑娘！”

    雖然觀眾們都等著看八卦，但是聽了這話，嘴上還是符合，畢竟這才是正理，周圍都是街坊鄰居，當然要裝個規(guī)矩的樣子。

    紫鵑卻說：“很感謝這位老爺仗義執(zhí)言，您說的規(guī)矩，只怕史大姑娘不懂。史大姑娘你從來不肯從別人的角度考慮，從來不肯為別人考慮，別人都要為了你考慮，都得順著你的心意，怎么可能？

    我必須有我要做的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考慮我的終身之事，怎么可能耽誤人家的。如果命里注定的，何必考慮那么多。否則總要考慮人家的方便，不能只有自己的算計。”

    衛(wèi)若蘭的表弟聽了就說：“姑娘才是真正可以稱得上忠義兩全，在下佩服。李大人真是有眼光，想必是聽說了姑娘的為人，娶妻當娶賢，史大姑娘為什么認為人家是因為見面才會議親的，在下倒是認為李大人不是如此膚淺的人。表哥你真的帶累人家姑娘的清譽了。”

    衛(wèi)若蘭被那小公子捅了下，才回過神來，對紫鵑拱手：“是在下帶累姑娘了，在下給姑娘賠禮！”

    紫鵑低頭：“不是衛(wèi)公子的過錯，還是感謝衛(wèi)公子那日的幫助的?！?/br>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