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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逼,警惕地靠近。葉知昀躺在泥濘中,瞳孔失神,透過周圍穿梭奔騰的馬匹,望著狹窄的天空。這時,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是他的父親葉朔烽和燕王,他們的一言一行猶如一盞明燈,還有遠在西北的世子,李琛的背影就在前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過頭來,雙目專注,朝他伸出一只手,露出笑容。關(guān)城腳下,一只手驟然從尸山血海中伸出,磅礴大雨不斷擊打那手上,葉知昀掀開壓在身上的尸體,握緊劍柄,他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就連前赴后繼的匈奴兵都感到心驚膽戰(zhàn)。葉知昀將迎面而來的敵兵斬殺,聲嘶力竭地吼道:“不能退!兩翼聚攏夾擊!把他們?nèi)勘七M關(guān)城,今日就是胡人的死期——!”那聲音在周圍的大晉士兵們的耳邊回蕩不絕,漫山遍野響起眾人的回應(yīng),帶著撕裂的血氣:“今日就是胡人的死期!”鮮卑將領(lǐng)在咆哮肅殺的黃沙里,帶領(lǐng)著浩浩蕩蕩的部下策馬沖鋒,“——殺!”身邊已經(jīng)有西北守軍奮力沖殺抵抗,其中一名士卒一邊雙腿發(fā)軟,不斷顫抖著,一邊強撐著自己握緊傳令的號旗,死亡從未如此近距離地傾覆而來,正緊張到無以復(fù)加時,他聽見旁邊響起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峽谷那條路是不是已經(jīng)塌陷了?”士卒愣了愣,扭頭看向旁邊他以為快斷氣的守將身上,對方?jīng)]有看他,目光似乎陷入一片虛空中。士卒咽了口唾沫,哆嗦著回道:“是……將軍,從他們攻進北山的時候,峽谷就塌了,咱們都逃不出去……”見對方又沒有了動靜,士卒擔心道:“將軍,聽說傳令兵和一隊巡守都在坍塌時葬身山谷,您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軍令要發(fā)出去?”李琛無聲地笑了一下,對他而言,那只是一份家書罷了。前方的防線已經(jīng)支撐不住,士卒再恐懼此刻也只能壓下,僵硬地抽出長劍,可就在這時,投石機發(fā)射出的巖石散落而下,濺起漫天塵土,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落石聲,他們面前這座岌岌可危的城墻轟然倒塌,碎石頭劈頭蓋臉地朝他們砸下來。士卒咬牙按住顫抖的手臂,這會兒估計他的神智都不清明了,嘴里胡亂地念叨著家人的名字,然后一股腦地沖上去,他上戰(zhàn)場只因家里窮得揭不開鍋,英勇殺敵對他太過遙遠,士卒邁出幾步,就被迎面而來的一箭釘穿在地,血液瞬間成潑濺狀撒出!李琛的身形隨之一動,然而他屈起的左腿發(fā)出輕微地一聲咯響,那是破碎的骨頭在不堪重負的抗議,顫抖的背脊上堆積的無數(shù)碎石簌簌抖落。士卒氣若游絲,還在不甘心地呢喃,眼睛里面滿是求生欲,嘴巴里面說著要回去看看渭城……渭城……李琛的瞳孔凝滯,他太清楚對方臨死時的執(zhí)念了。“渭城……渭城……”頓了頓,他發(fā)出一聲喟嘆,從廢墟中站起身,指向敵軍的長劍如雪,“知昀……”這是一場慘烈無比的死戰(zhàn),到了天色徹底黑暗才結(jié)束,能夠站起來的人已經(jīng)寥寥無幾,暴雨傾盆而下,都無法掩蓋住血腥味,尸橫遍野的場景猶如陰曹地府。葉知昀模模糊糊地聽見有號角和吶喊傳來,還有夾雜著方言的粗糙歌聲,悠遠回蕩的羌笛聲。程嘉垣發(fā)瘋了似得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貼著他的耳朵嘶吼道:“你快起來!我們贏了!葉知昀!大晉贏了!”第62章葉知昀雙目放空,還沒有回過神。程嘉垣在他面前搖了搖手,又聲帶顫抖地重復(fù)了一遍,“二十七萬匈奴軍大敗!只有少千逾人逃出去,我們還抓住了達奚列,胡人算是全軍覆沒!”聞言,葉知昀腦海里緊繃已久的弦終于一松,自戰(zhàn)亂以來的的繁雜思緒瞬間灰飛煙滅,只剩下滿心暢快,他低低笑起來,任憑雨水澆打在身上,仰頭望著漆黑的夜色,笑聲漸漸放大,滿是酣暢淋漓,回蕩在山野。待到天明,潼關(guān)眾人才開始清點傷亡,打掃戰(zhàn)場,關(guān)城里面已經(jīng)焦黑一片,只能取了一處地勢高的山坡修筑營地。葉知昀坐在案幾后,他一連兩天沒闔過眼,面前還有一堆文書要處理,這一戰(zhàn)下來他們死了三萬多人,傷者近八千,損失亦是慘重,所剩下來的兵力并不多了。他正想著把梁州那邊的一幫西戎人解決,以免后顧之憂,幾個士卒就把達奚列拖進來了。這位威名赫赫地匈奴將領(lǐng)被五花八綁,不復(fù)往日的高高在上,渾身狼狽,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他,嘴里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程嘉垣站在葉知昀身側(cè),看了對方一眼,只見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筆,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達奚將軍,想不到有朝一日,你會敗得這么慘,落在我手上吧?!?/br>達奚列嗤笑,“盡會使些陰謀詭計,你根本就沒死,散布謠言誘老子上當,真是卑鄙無恥……”他的話沒說完,葉知昀便抬手,向下壓了壓。押住達奚列的士兵會意,立刻朝他的膝蓋窩上狠狠踢了一腳,他猝不及防砰地跪地,他居高位已久,何嘗受過跪過人,當即驚怒交加地要站起來,士兵卻已牢牢按住他的肩膀,押著讓他起不來。達奚列怒不可遏地用胡語罵了起來,程嘉垣聽得懂,那些污言穢語讓他臉色難看地喝道:“閉嘴!”葉知昀從案幾后走出來,隨手抽出對方佩劍,三尺青鋒散發(fā)著雪亮的寒芒。達奚列的臉色變了幾變,道:“你想殺我?我們攣鞮氏單于和鮮卑可汗是不會放過你的!別忘了,北方的土地可都在我們的手里!你區(qū)區(qū)一個乳臭未干的監(jiān)軍哪里來的資格處置我,就算是你們皇帝都未必有這個膽子!”按規(guī)矩來說,抓到敵方將領(lǐng)是要押送回朝廷,由上面處置,如果私自殺死重要俘虜,則會按軍法論處。這時,門外兩人走了進來,婉合欠身示意后,便神色淡淡的立在一側(cè)。司靈臉上那些易容的膏藥都洗干凈了,又變回了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原人,上前附在他耳邊道:“這個達奚列是鮮卑貴族和匈奴人所生,在他們的朝廷上頗有權(quán)勢,他這般篤定你不會殺他,就是覺得皇上會開條件,讓匈奴單于把他贖回去……”他這邊說著話,達奚列那邊已經(jīng)叫罵上了,還是胡人的語言,大概是在罵叛徒之類的話。沈清欒不以為意,“達奚列,你知不知道監(jiān)軍這五萬人馬是怎么來的?不是援軍,是他從峣關(guān)借來的,問罪的圣旨還堆放在箱子里呢,你看看?”達奚列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意思是對方根本不把他的要挾放在眼里,就是皇帝也無法奈何。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