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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細的船中,里面坐著潘志遙、潘懷以及幾個潘家嫡系,這位擁兵自重的太傅吩咐下人沏茶,“請坐,金吾衛(wèi)嚴將軍?!?/br>“不必了,喊我前來所為何事?”嚴恒對待潘家人一向沒什么好態(tài)度,一手按在劍上,肅穆地立在門前。潘志遙并沒有因為他的無禮而動怒,臉上冷冷淡淡地看不出心思,道:“自然是有要事,不知嚴將軍可記得數(shù)年前染坊一案?”嚴恒當然記得,染坊受潘家指使私藏鐵器,就是金吾衛(wèi)前去追查,只不過他們轉(zhuǎn)移的太快,沒有證據(jù),后又不了了之,“太傅大人,莫不是要跟嚴某秋后算賬?”站在窗邊負手而立的潘懷回過身,微笑道:“當然不,今日請您前來,只是為了確定一些事,當年染坊一案發(fā)生后,我五叔潘志晰命喪別莊,咱們潘氏和皇上之間的關(guān)系徹底崩塌,如今想起這個源頭,不知道關(guān)于他的死,嚴將軍可清楚一二內(nèi)情?”嚴恒深深皺起眉,“此事早已結(jié)案,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近來我查到一些線索,五叔的死似乎和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嚴恒嗤笑:“簡直血口噴人……”“先聽我把話說完?!迸藨芽戳艘谎蹖γ娴膶㈩I(lǐng),“我們家當時何以會與皇上翻臉,是因為從別莊逃回來的親信看見殺五叔的歹人——帶著金吾衛(wèi)的腰牌?!?/br>聽到這一句話,嚴恒臉色慢慢僵住。船艙內(nèi)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潘志遙靜靜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扶手,冷峻的目光緊緊盯著嚴恒,旁邊的潘懷道:“所以我們以為下令殺五叔的人,就是皇上,可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br>他似乎是感覺到了僵硬的氛圍,輕輕一笑,“當然,我不是責問嚴將軍,我清楚你完全沒有殺五叔的理由,只是……那塊雕刻著龍紋、屬于金吾衛(wèi)將軍的腰牌究竟是怎么落在他人手里的?”嚴恒額上的汗珠流了下來,他靜了數(shù)息,袖袍里手指攥緊又松開,竭力控制著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我不清楚,潘大人,你根本沒有證據(jù),就不要再信口雌黃了……”他說著轉(zhuǎn)身要離開,身后潘懷當即喝道:“你清楚!嚴將軍,你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在染坊命案發(fā)生的前一夜——你見過葉知昀和李琛二人!”嚴恒喉結(jié)滾動,艱難地轉(zhuǎn)過身看向他,又望了望潘志遙。潘懷拍了拍手,另一側(cè)幾個護衛(wèi)押出來一位被五花大綁的老翁,“那次你和他們在酒肆喝酒,弄丟了腰牌,是這掌柜給你送回去的,還記得吧?不過,你以為的巧合,其實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你可以問問他,到底是受何人指揮。”看到此人,其實已經(jīng)不用多解釋,嚴恒已然猜出了個大概,他抿緊了唇角,聽見潘懷接過道:“他們兩人表面把你當成朋友,實則是在施以利用,到了這一刻,你還想偏袒他們嗎?”嚴恒冷冷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何嘗不是在施以利用?”他不再看對方,而是望向潘家主事人潘志遙,“太傅大人,事隔已久舊案重提,有話你就直接說吧。”潘志遙放下手里的茶盞,開口:“這件事皇上需要知道,單憑老夫一面之詞不夠,還得涉及此事的嚴將軍作證?!?/br>一瞬間,嚴恒背脊發(fā)寒,這事造成的后果罪過深重,一旦捅到了皇帝面前,那葉知昀和李琛將會被判謀反,千刀萬剮都不為過。潘志遙看出了他的猶豫,淡淡道:“嚴將軍,忘了忠君愛國才是你的本分,利用事小,可我們潘氏和皇上這些年的糾葛才是重中之重,解開誤會平息之后,于國于民都是好事?!?/br>船艙之外,這個氣候正是燥熱,陽光燦爛似流金,兩岸都是蔭綠,蟬鳴陣陣。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咬餌的一尾魚的撲騰著被提了上來,候著一旁的小廝連忙驚喜道:“瞧瞧,好肥的一條鱸魚,這魚精得很,不輕易上鉤,還是世子爺?shù)难哿?,手也穩(wěn),才吊得上來這魚!”被奉承的李琛樂呵呵地收線,轉(zhuǎn)身對后面喊道:“知昀!看這魚!”葉知昀正趴在船窗底下,他曬得渾身懶洋洋的,胳膊邊放著一盤冰鎮(zhèn)西瓜,正拿一塊咀嚼著,聽見李琛喊他,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李琛滿意了,給小廝扔了賞錢,吩咐道:“把魚給前面的趙狀元送去?!?/br>“好嘞,謝世子爺賞,這就去了!”李琛轉(zhuǎn)而從竹筏上了船,向葉知昀走去,在旁邊坐下,瞧見他的嘴唇被西瓜汁水染得濕潤晶亮,白皙的下巴還沾著一粒黑瓜子,便笑瞇瞇地伸手去給他擦了,“別總待在船里,走,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br>第66章葉知昀看向他,對方促狹地一眨眼。這邊兩個人去繞著堤柳泛舟,那邊仆從去稟報趙安,稱是世子送來了一條鱸魚。趙安放下筆墨,凝目蹙眉盯著那魚許久,忽然伸出那只寫字畫畫的手,去掏了一下魚因為難以呼吸而大張的嘴,頓了頓,才收回手道:“下去吧?!?/br>待到仆從離開,趙安獨自打開手里的拇指大小的瓷瓶,從里面倒出來一張紙條。.雖然關(guān)于世子李琛的流言蜚語眾多,但紈绔這一點絕對屬實,精通玩樂,與三教九流接近,坊間斗蟋蟀、搖骰子,從縱馬打獵到宴上投壺,無人能出其右。葉知昀跟在他后面,倒是長了不少江湖見識,還有一份好處就是,吃得也無比講究,導致他近來一直在反醒是不是過的太貪圖享樂,味口都被養(yǎng)叼了不少。此刻,湖面遠遠近近停著竹筏小舟,數(shù)只紅嘴鷗和白鷺飛過碧綠的湖水,扇動的翅膀間驚起一片浮光躍金,臨近水邊的漁家總有幾手地道的拿手菜,蝦仁云吞面、紅扒魚翅、蒜蓉生蠔,撒了一層碎紅椒,燒得香味撲鼻,又鮮又辣,端上案幾。葉知昀海鮮吃得少,李琛拿過幾只大閘蟹,教他怎么樣才是最美味的吃法,那蟹原來是煮好的,他把蟹rou和蟹黃取出,上下堆在殼里,攪拌上雞蛋黃和蜂蜜,蒸了數(shù)息,等蛋黃一凝固,再遞過來。葉知昀接過一嘗,滿腦袋就只剩下一個鮮字,連吃了好幾個。兩個人把面條連湯吃了干凈,再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米酒,動作劃一地向后一倒,躺在草地上,直感慨:“不能再吃了……”歇了一陣,李琛像是真吃撐了,費了好大力直起腰,又去把葉知昀拉起來,“起來舒展舒展筋骨?!?/br>葉知昀站起身,撣了撣衣袍,“要回府了嗎?我在大理寺還有些公文沒有跟刑部審批?!?/br>“不急,我聽說自從你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蔣大人對手底下一眾官吏都非常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