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病患多遇到他這樣的醫(yī)生，就會少很多像我母親那樣絕望哭泣的家屬了吧。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試探的問，感覺他包裹成堅果一樣的心向我敞開了一條縫隙。

“我畢業(yè)后遇到的第一個患者，先天性癲癇，那是他才5歲，年齡太小沒有辦法承受開顱手術(shù)。而他的病又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加重，他等了兩年，很堅強，看著我的時候會笑得很開心，到今年各項檢查都已經(jīng)確定他已經(jīng)可以接受手術(shù)了。結(jié)果還是不行，不管我多努力，不管他多想活，他還是死了，今天上午，心跳停止時還沒有過7歲生日?！?/br>
我握住他的手。

半晌，他說，“謝謝你?！?/br>
寒星一樣的眸子，倒映出我的臉。

我的手收緊，切實握住的觸感讓我心悸，“醫(yī)生也是普通人，醫(yī)生不是命運的決定者。上帝決定命運，醫(yī)生是上帝唯一的手?！?/br>
“唯一的手，嗎？”我看見他睫毛的顫動。

“沒錯，醫(yī)生沒有辦法改變命運，而你的手，可以讓人看見希望?！?/br>
所以才會有人不眠不休不遠萬里在掛號大廳打地鋪，所以才會有人疾病得到醫(yī)治生命得到延續(xù)。

如果上帝決定好了命運，那么如春你，就是看管命運軌跡的人。

07.登堂入室

那天晚上聊得很晚，早晨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單人床上，身上純白的被子。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蘇如春坐在床邊看著我，藍色棉布襯衣，倦倦的眉眼，笑容溫和，“睡醒了？”

我摸摸腦袋，連什么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我傻笑：“我怎么都不記得什么時候到了這里，我不明明是在跟你聊天嗎？”

他少有的笑的促狹，“聊到睡倒在椅子上？你倒是不挑?！?/br>
“這是你的休息室？那我睡了這床你睡的哪里？”

“在外面將就一晚上，誰叫你這么任性?！本谷皇堑瓕櫮绲恼Z氣。

我心花怒放，“你當(dāng)我在哪里都能睡的這么踏實啊，我是因為在你的地盤才安心。”

我擇床，平時出去旅游住五星級酒店都會失眠，要是在飛機上干脆一夜只能睡著2小時，在他身邊，是前世車禍后和他“同居”的那段日子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

就好像是這個男人一樣，生生把自己變成了我的習(xí)慣。算不上你生活中熠熠生輝光彩奪目的寶石，可是卻構(gòu)成了生命的基本框架。不是誰離不開誰，男人的世界沒有海誓山盟，可是沒有他的陪伴，生命的質(zhì)量會大大降低。

我從床上跳下來，對著墻壁上的鏡子抹了下頭發(fā)，“如春，你不是要回家補眠嗎？帶我一起吧?！?/br>
他略微遲疑，“今天不用上課？”

我白他一眼：“你沒聽過必修課選逃，選修課必逃理論嗎？我今天只有一節(jié)選修課，困死了，不上了?！蔽掖蛄藗€哈欠。

“可是我家……”

“沒關(guān)系，我坐地鐵回去也可以?！蔽曳村X包，喃喃自語，“幸好帶了燕山大酒店的會員卡，現(xiàn)在讓我回去睡宿舍的木板床簡直就不堪忍受。”

燕山大酒店就在R大對面，副樓公寓房間和主樓一樣四星級標(biāo)準(zhǔn)，價格便宜許多，我經(jīng)常去住宿。

“我是擔(dān)心你住我家不習(xí)慣，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去我家睡一覺，然后請你吃飯？”

我趕緊順竿上爬，“怎么會怎么會，我巴不得呢！”登堂入室啊，我半夜穿過大半個北京城來這也值了！

“我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不能開車，taxi可以嗎？”

“不要”，我斷然拒絕，“我暈公交暈出租暈長途汽車暈短途飛機，

我看我們還是坐地鐵吧。”

我們兩個都極度少眠，兩個人不知道誰先開始，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肩膀靠肩膀了，迷迷糊糊的，眼皮打架，搖晃的地鐵，交錯的光影，他皮膚的觸感，肌理的形狀，清新的香氣，溫暖的體溫。

蘇如春的家是一個大約60平米的兩室一廳，開放式的客廳開闊明亮，簡單干凈的現(xiàn)代裝修，米白色調(diào)。我自動自覺倒到客房立刻就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揉了揉眼睛走出去時候真正神清氣爽，客廳里點了一盞燈。不是醫(yī)院那種白的發(fā)冷的日光燈，而是帶一點黃的溫暖。

蘇如春在電腦前工作，轉(zhuǎn)過頭對我微笑：“你醒啦？”

我伸了個懶腰，“還是這里好，要是在酒店，中午12點就要被趕出來?！?/br>
“嬌生慣養(yǎng)，學(xué)校宿舍不能住嗎？”

我正色：“是極度疲累的時候不想住，何況你知道男生宿舍是最早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的地方，我早晨這個時間回去一定各種喘不過氣的味道。”

“我在男生宿舍住了七年怎么沒有像你說的這樣不堪忍受？”

“男人能忍女人怎么能忍？”

剛一說出口，他的表情凝住。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我說了什么我說了什么，我竟然在我辛辛苦苦追求的男人面前暴露我自己睡女人的光輝事跡，而且按照他的聰明一下次就知道我還是個中老手，經(jīng)驗豐厚……

他的臉宛如冰凝，半晌，竟然笑起來，“我的表妹也是R大學(xué)生，叫遲成，你聽說過嗎？小丫頭好像很受歡迎。”

“社團工作和她有過幾次接觸?！?/br>
“哦，有過幾次接觸？”他嘲諷一笑，“有過幾次接觸就發(fā)短信打電話送口罩一起上自習(xí)吃飯什么的，這陣子又一下子冷淡人家，小丫頭被你吊地不知所措，我這個當(dāng)哥的是不是該慶幸她還沒被你拐去燕山大酒店共赴巫山？”

我啞口無言，我能說什么？我能說我重生到22歲了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說我真的不算是花花公子交女朋友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心一意？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開脫嫌疑過重。我沒有想到遲成會和他說我的事，不過這到并算不上出乎意料，蘇如春是個絕好的傾聽對象，他不安慰你，但是會靜靜地聽，而且從來不會八卦不會中傷別人，向他傾吐心事很安全。

“啞口無言了？”

“不是，如春，你聽我說?！蔽易阶∷氖?，“我確實曾經(jīng)對遲成有意，她長得好身材好家教好，我當(dāng)初是打算認認真真追求她以結(jié)婚為目的開始交往的?！蔽以V說的是我上輩子真正的感受，我和遲成，按部就班，從牽手到接吻到上床，速度雖然快了點，可是是我最認真的一場戀愛，“可是我看見了你?！?/br>
我看見了你，曾經(jīng)心動的對象就成為背景。我看見了，就不愿意放開你。

“所以是想要試試自己在男人這里的魅力？我記得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告訴你，我是男人，而你要的是女人吧。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gay，也不管你如何得知的。我工作很忙，沒有興趣陪你玩這樣的感情游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