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喜歡這個的，文活課上好幾個女生看著我的眼睛給我唱情歌，我都沒有主動勾搭小女生。

我挺直腰板，上課比什么都認真。

但我一直記得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書，我媽說的好，我重情，念舊。

那封塞在我課桌里面的金色卡片上寫著：“我喜歡你，如果你不喜歡我，我愛你一生不變?！?/br>
正面的花體字上寫著“知足常樂”四個字。

幾十年過去了，難為我還記得，當初的小女孩可能已經(jīng)是別人的老婆別人的媽。什么“愛你一生不變”的，小孩子不懂事才會許那樣的諾言。

但我堅信知足常樂。

如果我生病，一定希望我的主治醫(yī)生是蘇如春。

但是我又不是成天滿腦子瓊瑤愛情故事的小女生，整天要做風(fēng)花雪月的夢，什么生死相隨情深深雨朦朦什么的。

神經(jīng)外科，落在他手里的大部分人不是帕金森就是癲癇病人，就是拍韓劇，主角也絕對不可能得這兩種病。

死亡時間太長，形象太沒有美感。

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美國的那什么什么小數(shù)點后N個零外加一個百分號的中獎率彩票得獎那人都沒有我這么好的命。

我很知足，所以很惜命。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認識柯南的人容易經(jīng)歷各式各樣的兇殺案縱火案時刻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認識醫(yī)生的人是不是也特別容易生病？

上一輩子我年紀輕輕，就遭遇車禍，并發(fā)癥折磨的我未老先衰。

有人一輩子不得闌尾炎，我攤上了偏偏就是急性闌尾炎。

這輩子別人長智齒我也長智齒，別人吃點止痛藥消炎藥睡幾覺就好了，我就得牽連周邊的學(xué)名為左下七左下八左上八外加右下七的牙疼到臉腫凌晨四點都睡不著。

又不是VB電視連續(xù)劇，即使要襯托愛人的白衣天使光輝形象，我也不想遭遇如此悲催的命運啊。

沒錯，愛人，我美滋滋的想。

中秋節(jié)快到了，寢室的哥們親戚朋友什么送的月餅各式各樣，然后一塊味道為德國咸rou月餅生生卡在我的齒縫中間開始了劇烈疼痛，大頭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偏方，“韓若，烈酒！烈酒可以止疼?！边€罕見地大方的給我買了一瓶紅星二鍋頭。

于是我的狂放之名還是傳遍整個樓，據(jù)說我整晚提著一瓶紅星二鍋頭一口接一口的喝，表情甚為痛苦，極有可能是失戀……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群眾的想象是無限的。

等到酒精也不能麻痹疼痛了，只能在床上呻吟，感覺左耳嗡嗡響，有些失聰。甚至，很想要沖到海淀醫(yī)院看急診。

封閉的五感，腦袋中卻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想起他柔軟的發(fā)，寒星的眼，接吻時眼睛中的光芒，擁抱時手臂的力道。打開手機翻蓋，綠瑩瑩的屏幕顯示著4點35分。

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在睡覺吧，終究還是不忍心打擾他，何況他又不是牙醫(yī)。

發(fā)短信的手，猶豫半天，又放下。

凌晨5點正，電話振動把我從疼痛的暈眩中拉出來，“喂？”我口齒不清。

“你怎么樣了？”

“嗯，嗯？如春？”大腦清明起來，“這個時間你給我打電話？”

“一個小時前，你給我打電話了吧？打了電話有什么事業(yè)不發(fā)短信告訴我，我怎么能放心?！?/br>
“我什么事都事，長智齒有點疼而已。”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我腫著半邊臉疼得眼淚含眼圈的窘態(tài)，“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吃了甲硝唑還用酒精漱口?！?/br>
他呼吸加重，“下來，你現(xiàn)在能下來么？我在你樓下。”

這下子甚至意識全清明了。這個開車永遠在70的家伙，竟然用這樣神的速度到我樓下？

我捂著臉下去，就看見他銀灰色的帕薩特，他倚在車旁，臉色不正常地蒼白焦急，“生病了也不告訴我，臉腫成這樣也不讓我知道？”他越說越氣，“你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連闖了幾個紅燈，超速的地方已經(jīng)數(shù)不過來了?！?/br>
“你闖紅燈，還超速？”駕駛記錄優(yōu)良的蘇如春竟然會超速闖紅燈？

他打開車門，讓我坐進去?？吹轿疫@幅樣子，反倒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你呀，酒精只能緩解前期牙痛，你用酒精漱口，后面肯定越來越痛。還有誰給你的甲硝唑，什么消炎藥都可以亂吃嗎？你只當它現(xiàn)在治牙痛好，不知道多大的副作用？”

他又是氣又是無可奈何的，攬著我的肩膀讓我靠上去，“你是不是都沒一點念著我，也不在乎我擔(dān)不擔(dān)心？”

“我就是怕你擔(dān)心才——”我扭頭，不去看他，想了想，還是張開雙臂把他抱在懷里，聞著他清爽的發(fā)香，“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生氣了，好不好？我每說一個字，牙就疼一下?！?/br>
他看我一眼，“先去我家，你宿舍大概沒人照顧你吧？你這樣，不能吃固體，牙齒也要消腫了才能處理?！边€是冷言冷語的，不過我正襟危坐對付疼痛隱忍的大業(yè)時也沒有錯過他嘴角上挑的那一絲勾人的弧度。

蘇如春的主臥大概有二十多平方，整個房間以米黃色為主，裝潢風(fēng)格清新簡約。

一張床雙人床，床上卻只有一個枕頭。

“我去給你放水，你先去洗個熱水澡，蒸汽蒸一下會舒服一點。”他沒有跑，但是走地很快。

我有點愣，“為什么讓我，睡這里？”

“主臥會舒服一點，客房的被褥硬，你牙痛了一夜，我怕你睡不著?！?/br>
“嗯?！蔽掖饝?yīng)著，外套本來就是隨手套著的，里面就一件，然后是牛仔褲，脫到只剩下一條內(nèi)褲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那雙寒星一樣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盯著我。

眸子里的溫度，灼熱到可怕。

R大是公共浴室，在宿舍的時候我們這些大男生也是無所顧忌，忘了注意到，蘇如春和那些人不一樣。

第一個反應(yīng)是，低頭，然后松了一口氣，幸好，內(nèi)褲夠有型。

我心里蠢蠢欲動，但是我現(xiàn)在牙太痛，半邊臉腫著，狀況太差。

一個炙熱的吻，落在我的頸窩，我顫栗了一下。

蘇如春笑瞇瞇，“給你放好水了，去洗澡吧。”

沉進下沉式浴缸，熱氣漸漸氤氳到臉，我覺得我的臉一定是塊kingsize的特異型品種西紅柿。

09.天亮之夜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凈整潔，實在是睜不開眼睛，卻不忍心睡覺。

外科醫(yī)生工作太忙，我們之間又距離不近，相處的時間那么少，怎么舍得把大好時間浪費在睡覺上。

“我牙痛。”

“嗯?！碧K如春在床邊坐著，他母親祖籍江南，他小時候是在江南水鄉(xiāng)念得小學(xué)初中，口音不像是京片子，倒有幾分吳儂軟語松軟甜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