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眶下的傷疤都仿佛悄悄不見了，外頭透進來的燈光，他的眼中忽而閃現(xiàn)星星點點，像是盛滿了一片微型的星河。

    許輕言說不出是什么心情，怪怪的，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放過她的時候說過，不要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不會發(fā)善心再放過她?？墒牵偃某霈F(xiàn)，他只是開玩笑般的一帶而過。

    現(xiàn)在想來，恐怕是他念在月初犧牲的一條命，對她網(wǎng)開一面。而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其中奧妙，都還在那以為許輕言多有能耐，把梁見空這尊佛，拉入了凡塵。

    “沒吃，來不及了，但不是很餓，所以沒關系。”

    怕再被煩，許輕言只好如實回答。

    夏葵閉著眼，半嘲道：“我沒說錯吧，二爺，你對女人的心思太不懂了，人家不想理你，還偏上趕著找嫌棄?！?/br>
    夏葵可以說是非常放飛自我了，可梁見空也不生氣，挑眉：“哦，你懂?！?/br>
    “對啊，我是女人啊。”

    “你這個時候是女人了?！?/br>
    “我這么英俊貌美，性別這種東西，隨意啦，床上的時候我就是男人了。”

    夏葵說起話來肆無忌憚，許輕言低著頭，充耳不聞，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機上，程然發(fā)來的信息。

    許輕言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在一起。程然，回想起他那張與沈月初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她總是會有一兩秒的迷失。

    程然的信息只有一句話：脫離視線后，往西走。

    許輕言略一思索，猜測程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蹤，并在目的地做了布置。這兩個人結(jié)下的仇牢不可破，情比金堅，那么，按照梁見空在程然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他們這一路狂奔而去的就是死路。

    這個時候，許輕言猶豫了。

    “我們現(xiàn)在是去哪？”

    難得她主動發(fā)問，梁見空答道：“有個驚喜?！?/br>
    “去之前，能否先吃點東西？”

    Mark立馬看向后視鏡里梁見空的表情，在他這么多年鞍前馬后的經(jīng)驗中，梁見空對這種無理要求一點會眼里拒絕?？墒?，許醫(yī)生會不會是個特例呢？洶洶燃燒的八卦之火已經(jīng)無法用梁見空威風八面的氣勢滅掉了，大家都在猜測許輕言是被梁見空看上的女人，只不過，不確定是一時新鮮玩玩的興致，還是要放在床頭鎮(zhèn)家宅的那種。

    夏葵一挑眉，也不約而同地朝后看去。車里的空氣，微妙地起了變化。

    許輕言沒那么矯情，她已經(jīng)覺察到前面兩位同志意味不明的目光，但她依然堅持。

    有些話，她只能跟梁見空說。

    梁見空低頭看了看手機，沉吟片刻，說，“Mark，往大路上開，找個地方停?！?/br>
    Mark差點手打滑握不穩(wěn)方向盤。

    梁二爺竟然答應了，還答應得挺痛快

    夏葵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嘴唇：“還記得前年嗎，王玦跟我們一起出海那次，她也是在路上說餓了一天，二爺可是說到了船上再說，結(jié)果每人一碗泡面。許醫(yī)生，你這待遇……”

    她沒再說下去，原本也就是打趣許輕言，料這個高嶺之花不會有反應，誰知她義正言辭地說：“我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這點待遇也不算高?！?/br>
    她說話聲音不高不低，也沒見口氣不好，一如既往透著股涼意，讓人聽得……心生愉悅。

    梁見空放下車窗，觀察了下路況，這里已經(jīng)逐漸荒蕪，要找到店并不容易。

    “就這里停吧，我看前面好像有家小店?！?/br>
    梁見空順著她的手勢看去，好像是有一家小到不能小的店，看不出賣什么的。

    許輕言無所謂道：“隨便買點就行。”

    Mark通知了前后兩輛車，大家靠邊停車，許輕言先下，梁見空跟著下了車。

    “我晚上沒吃飽，我也想去吃一點?！毕目麎男难垡黄穑鲃菀惨萝?。

    梁見空已經(jīng)下車，一掌把副駕駛座的門拍了回去：“呆著?！?/br>
    夏葵笑得一張臉戲謔，焉兒壞的表情。

    許輕言走在前面，梁見空離她一臂距離不緊不慢地跟著，他當然不會認為這位許醫(yī)生是對他產(chǎn)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依賴，在離開三輛車一段距離后，他說：“說吧，什么事?！?/br>
    他心思敏銳，許輕言不是不分場合鬧別扭的個性，她說要吃東西，只是借口。她不確定車上的人是否都可信，所以她只能單獨跟梁見空說。

    許輕言暗暗訝異過后，反身站定，也不跟他打馬虎眼：“那邊有埋伏?！?/br>
    梁見空抬了抬眉毛：“程然？”

    許輕言點頭。

    這片地方路燈都是稀缺資源，風一吹，燈芯跟著抖一抖，應了一句月黑風高，殺人越貨好時節(jié)。

    許輕言略仰頭，看著梁見空，他確實很英俊，可能是由內(nèi)而外自然而然散發(fā)出來的特有氣質(zhì)，連帶著他的英俊都有幾分深不可測，今天他穿著一件褐灰色休閑西裝，內(nèi)襯一件黑色襯衣，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稱得上商務精英般的氣定神閑，但細看他挑著眉，可見他正在思考。

    “我覺得，今天還是不要冒險?！痹S輕言把自己的想法提出來，雖然她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但她還是覺得安全第一。

    “不能停?！绷阂娍盏ㄒ恍?，“正好，我要跟他算點小賬?！?/br>
    許輕言顯然不贊同，她正要說什么，卻被梁見空搶了先：“程然有埋伏，我也不是沒有準備，不過，你今天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許輕言卻不冷不熱地回道：“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她試圖從他的神態(tài)語氣中發(fā)現(xiàn)什么，可他反而說：“今天遇到什么事了?！?/br>
    他用的是肯定句，許輕言有時很煩他那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沒有?！?/br>
    “我很好奇，是什么促使你轉(zhuǎn)了風向。你之前打算幫著程然對付我，后來我告訴你沈月初的死跟我有關，你連著兩個星期沒理我，現(xiàn)在突然告訴我程然要埋伏我。作為肩負著一個幫派的責任，我不得不表示懷疑?！?/br>
    許輕言別開臉：“你可以不信，不強求?！?/br>
    她生不生氣都是這副表情，只有提到沈月初的時候，她的情緒波動才像個正常人。

    梁見空沉下腰，忽然靠近她：“你不會心動嗎，面對那張相似的臉?！?/br>
    許輕言一愣，倏然看到梁見空放大的臉，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她蹙眉，這副小表情，是有點不高興了，梁見空的話是對她的侮辱，準確說來是對她對沈月初感情的褻瀆。

    “長得像又如何，我不會認錯，月初如果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認出?！?/br>
    月色入骨，梁見空的眉梢仿佛染上了夜色的霜冷，過了有一會，他才笑了笑，聲音似乎遙遠了些：“是嗎，可記憶是會模糊的?！?/br>
    許輕言看著他漆黑深不見底的瞳孔，微微出神。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