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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但見幼子一對黑漆漆白分明的鳳眸中含譏帶諷,充滿了嘲弄,只覺頭腦中“嗡”的一聲,怒氣上涌,再也克制不住,猛地一劍向謝冕劈去。 許老太太嚇得魂都沒了,連手中的佛珠都顧不得,站起身向謝淵追去。卻哪來得及。 劍光似雪,寒氣四溢,勢不可擋。恰在這時(shí),門口傳來一聲輕笑聲,一個(gè)眾人都十分熟悉的低啞清冷的聲音響起:“妙,真妙,終于讓我等到了這一幕?!?/br> 謝淵的身子猛地一僵,劍光微滯,就見一只手從劍影中奇跡般地穿了進(jìn)來,伸指一彈。一聲清越的劍吟聲響起,他只覺一股大力從劍脊上傳來,帶動(dòng)虎口巨震,再握不住寶劍,哐啷墜地。 他顧不得驚奇小兒子竟有如此本事,又驚又怒地看向門口。 門口處,不知何時(shí)亭亭而站著一個(gè)素服銀釵,烏眉如畫,明眸似水的女子,歲月仿佛格外厚待她,縱然時(shí)光流逝,也未帶走她半分美麗,反而因著歲月的沉淀,眼角眉梢越發(fā)充滿了動(dòng)人的韻味。 周夫人! 俞mama在一邊焦急地試圖阻攔她,卻被紅鸞抵在一旁,動(dòng)彈不得。 謝淵面如鍋底,厲聲問道:“周氏,你來這里做什么?”他明明讓人看好了秋韶院,周氏是怎么出來的? 謝冕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當(dāng)時(shí)為了盡早得知朱弦的下落,幫了周夫人一把,讓她得以離開秋韶院,沒想到她倒是好本事,到這個(gè)時(shí)候還沒被人發(fā)現(xiàn)。此時(shí)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知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事。 周夫人掩口一笑,儀態(tài)萬千:“伯爺謬矣,我是這個(gè)府的伯夫人,來這里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她對著謝晟眨了眨眼,嫣然道,“你說是嗎,晟兒?對了,我還沒恭喜你,新得一房美妾。” 謝晟臉色慘白,目光仿佛定住般,怔怔地看著她,囁喏道:“阿壽……”這一瞬間,他仿佛又變成了當(dāng)年稚嫩的少年郎。 這一下子,謝淵的臉不僅發(fā)黑,還開始發(fā)綠了,哆嗦著嘴,好不容易才發(fā)出聲音道:“晟兒,你當(dāng)初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 許老太太見實(shí)在不像樣,親自上前關(guān)上門,看了眼留在堂內(nèi)的謝冕夫婦,卻不好趕人了,只得搖頭嘆息,默念“冤孽”。 謝晟失魂落魄地道:“我當(dāng)年答應(yīng)父親不見阿壽,父親便會(huì)保下她的性命。這些年,兒子并沒有踏入秋韶院一步?!?/br> 謝淵恨道:“那今日……” 謝晟道:“今日是阿壽來見我,非我所愿。” 周夫人含笑道:“是啊,十四年了。我可是天天都念著伯爺和晟兒呢。想著你們每日在人前扮演著父慈子孝,委實(shí)辛苦。”她忽地向前走了兩步,挨近謝晟,附到他耳邊輕輕道,“好晟兒,你喜不喜歡母親幫你找的妾室?” 謝晟臉色大變,隨即蒼白如紙,猛地一把攥住她單薄的肩,失聲道:“阿壽,你!為什么?”你非要?dú)Я宋也砰_心嗎?這后一句話他卻沒有勇氣再問出來了。 周夫人垂下眼,聲音低若蚊蚋:“因?yàn)椤液薨。以谇锷卦褐惺芸?,你卻在外面依紅偎翠,快活不已。我恨得心都在痛,我再不做些什么,只怕你就要把我全忘了?!彼髅髟谡f著狠毒的話,卻偏偏神情似嗔似怨,聲音低啞柔靡,分外動(dòng)人心弦。 謝晟聽得心都碎了,熱血上涌,長久以來的冷靜自持全都拋之不要,一把摟住她道:“不是的,不是的,阿壽,她們又怎比得上你一個(gè)指頭,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gè)……” 謝淵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聲怒喝:“孽畜,放手!”撿起剛剛掉落的寶劍一劍刺向背對著他的長子。 被謝晟摟在懷中的周夫人卻忽然抬起頭來,對著他詭異地一笑。謝淵心里一跳,還未反應(yīng)過來,周夫人猛地將謝晟一把推開,迎向了他的寶劍。 第91章 弒父 謝淵瞪大了眼睛, 想要收手,卻已來不及。劍光如虹,直直刺入周夫人的胸口,她美麗的臉色頓時(shí)閃過痛苦之色, 抓住胸口的劍, 緩緩倒下。 謝淵大驚失色, 沖上去要接住周夫人,卻有一股大力忽然涌來,將他推開。謝晟渾身都在顫抖,慘白著臉將周夫人抱入懷中, 顫聲問道:“阿壽,你這是為什么?”父親那一劍原本是對著他的, 她為什么要替他受這一劍? 周夫人的面上已經(jīng)全無血色,努力勾起唇角,現(xiàn)出一絲笑來:“我也不想的,不知怎的就推開了你, 明明晟兒這么可惡,死了最好。”她美麗的眸中一片迷蒙,似嗔似怨,卻又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謝晟心中大慟,這些年來本已冷若冰霜的心現(xiàn)出一條裂縫, 淚水瞬間盈滿眼眶。他擁著她,半跪在地上:“是我不好,害苦了你?!?/br> 周夫人努力抬了抬手, 卻無力抬高,謝晟忙將她越來越冷的手抓到手中,貼上自己的面頰,感覺到她軟弱無力的指腹正在溫柔地擦拭著自己的淚痕。 她輕輕道:“晟兒,別難過了,我早就是該死之人,當(dāng)年是你保下了我,現(xiàn)在我為你抵一命也是應(yīng)該?!?/br> 謝晟心中越來越慌,止住她道:“你胡說什么,你本不該死!都是他……”他霍地扭頭看向謝淵,目中恨意滔滔,令人心驚。 謝淵駭然后退了一步,隨即反應(yīng)過來,心中大怒,喝道:“孽子,你快快放下壽娘!” 謝晟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恍若未聞,回頭看向周夫人,目中瞬間柔情萬千,聲音輕若春風(fēng),仿佛怕驚動(dòng)她般:“阿壽,你再忍忍,我?guī)闳タ创蠓?,你一定?huì)好的。” 周夫人艱難地?fù)u了搖頭,呼吸越來越微弱,一對明若秋水的眼眸中光芒也漸漸淡去。她的目光落到謝晟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繼子,這個(gè)她親自選中,悉心引誘的復(fù)仇工具,雖然心黑如墨,虛偽無恥,可待她總還殘留了幾分真情實(shí)意,她縱然連死都是在算計(jì)他,可到底還是感覺到了幾分可惜??上?,要是一切沒有開始,也許每個(gè)人都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若是一切都沒開始——但……說什么都遲了,既然已經(jīng)墮落,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獄吧。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gè)在桂花樹下與她依依惜別的清雅少年,看到了那具漫天白幡中的空棺,她的裴郎,死得尸骨無存,這些人又憑什么好好地活下去? 她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dòng),氣若游絲地道:“晟兒,我要走了,你別難過?!?/br> 謝晟從來沉靜從容的面上現(xiàn)出慌亂之色:“不,不會(huì)的,你會(huì)好的。” “傻孩子,”她笑,生命力一點(diǎn)一滴地流逝,“人總是要死的,不過早一些晚一些罷了,何必強(qiáng)求?!?/br> 謝晟心痛如絞,淚水如珠,一滴一滴地滾落,落到懷中女子逐漸失去生氣的面頰上。 在一邊目睹兩人郎情妾意的謝淵氣得一佛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