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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遂央求枕壺道:“你讓我瞧瞧公主,行不行?” 枕壺笑說:“這有什么好瞧的?延平公主平素哭著鬧著要跟阿曇jiejie玩,你還不是嫌她煩?” 我癟嘴道:“延平是個小屁孩兒,還算不上公主;這個可是貨真價值的公主!” 枕壺戳了戳我的腦門兒,笑罵道:“我們大唐嫡親的公主你說她是小屁孩兒,反倒一個小小的衡國公主你說她貨真價實?!?/br> 我咬唇,不樂意道:“可是春白她生得好看呀?!边@方是我的真心話了,前些日子只聞長安城里人人皆說春白公主姿容絕世,連深鸝師姐都饒有興致地問起,令我撓心撓肝地好奇。 枕壺正色說:“不行?!?/br> 我暗暗踹了他一腳。 枕壺?fù)P起眉毛說:“阿曇,你怎么踹人?” 我聽身后的隨侍都嘻嘻笑了起來,有些失了臉面,遂沒再吭聲,枕壺也不問。靜默肅立半晌,春白公主的儀仗行至跟前,緩緩頓住。當(dāng)中一高大俊朗男子打馬而出,款款踱至枕壺前十步,翻身下馬,上前半跪呈遞國書。枕壺翻了翻國書,渾不在意地遞給隨侍,露出清朗的笑容來,道:“公主一行遠(yuǎn)道而來,辛苦了!” 那男子與他你來我往地說著客套話,我在旁邊老早聽煩了。只見藏著公主的那坐白紗大轎緩緩挪至我們面前,枕壺與男子同時打住話頭,向大轎行禮。 我同枕壺并排站著,眼見著那座白紗轎行至我跟前,白紗里隱隱綽綽一個嬌滴滴的身子,我只需悄悄撩開一點點帳子便能一飽眼福,手便不受控制地探了出去。 可我剛碰到柔滑的白紗帳子,枕壺便眼疾手快地捏住我的手腕,從嘴縫里漏出咬牙切齒的聲音:“優(yōu)華!” 枕壺很少這么連名帶姓地叫我,我不由得僵住了。 不想那白紗帳子從里頭被掀開,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秀氣臉龐。這位春白公主自己探出了頭來,歪著腦袋看向枕壺,用甜甜的聲音道:“你便是沈枕壺?” 我真是恨死莊致致了。 此刻距長安城百里,我可憐巴巴地抱著嫩嫩棲居在破廟里,仍舊能感到一團(tuán)怒火在心上燒。嫩嫩摟著我的脖子拼命說:“枕壺舅舅不會喜歡她的!”這也不能寬慰我。枉我還把莊致致當(dāng)朋友,枉我還將一腔少女心事倒豆子般向她傾訴,不想她竟背著我同枕壺好上了。 沈枕壺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貨色。這么些年這么多姑娘明里暗里對他許了多少芳心,他不都從從容容地脫身了?偏偏是莊致致,他跟誰好也好過跟莊致致好。 夜深了,破廟前一叢桂樹林乘風(fēng)嘩啦啦響。我與乞丐們暢談了半夜,他們憐我?guī)е坝鬃印辈灰?,挪了個稻草床給我。夏末天氣尚溫暖,我將嫩嫩抱在懷里,蓋著小破棉被,底下稻草也軟乎乎的,竟有了舒適之感。 倒在稻草上,我又有了閑心想枕壺和莊致致的事,越想越傷心,松開嫩嫩背過臉淌眼淚。嫩嫩貼著我的背,小心翼翼撫摸我的耳垂。我又轉(zhuǎn)過身去抱著嫩嫩,抽噎著說:“嫩嫩,小姨將你送回長安,你替我向師兄師姐、阿爹阿娘報個平安,我就出門云游去了?!?/br> 嫩嫩皺起眉說:“優(yōu)華姨,你要往哪里去???” 我說:“往哪里去都不妨,只要瞧不見枕壺和致致?!币已郾牨牽粗蚁矚g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成親,你還不如剜了我的rou去吃。 嫩嫩吞吞吐吐說:“可是……我沒覺得枕壺舅舅喜歡莊jiejie呀……” 我流著淚還不忘訓(xùn)他:“小姨不比你懂得多?小姨都親眼看見了。嫩嫩,你以后可不能學(xué)你舅舅,你舅舅他人面獸心。” 嫩嫩說:“我還小,你同我說這個做什么?” 我瞧著嫩嫩年紀(jì)雖小,懂得倒是不少。 這是我這些天睡的頭一個安穩(wěn)覺,睡眠放松了我的神經(jīng)。我本發(fā)誓再也不想枕壺,卻再一次夢見了他。 ☆、【章一 山水】02 是枕壺。年尾我同他一塊做了身新衣服,深鸝師姐扯的是同一匹料子。他如今便穿著那身月白色的新袍子坐在我對面,袍子上茜色針線隱約繡著一團(tuán)團(tuán)的臘梅花。嫩嫩方兩歲,挨不住時辰,已經(jīng)呼呼睡過去。我趁機鉆進(jìn)了深鸝師姐懷里,同師姐咬耳朵說些幼稚的悄悄話。蘭圖師兄還是老樣子,一身白長衫,峨冠博帶,正襟危坐。這屋子里單看蘭圖師兄,絕對想不到是在過年。 深鸝師姐一手?jǐn)堉?,一手探到桌上捏核桃吃;枕壺坐在暖爐邊,竟捏了柄折扇在搖,那扇子上灑金的山水晃了我的眼,我遂不客氣道:“枕壺,你若是嫌熱,不如去外頭的冰天雪地里涼快涼快。” 枕壺抿著唇笑了笑,也不搭理我這茬。我憤然從深鸝師姐懷里鉆出來,一把奪過他的扇子,說:“別扇了,煩死了?!?/br> 深鸝師姐笑瞇瞇道:“我們阿曇究竟在煩什么呢?總不會當(dāng)真是煩這柄扇子吧?” 我當(dāng)然不是在煩這個。年三十這天大清早開始,雪花般的賀年信箋便向枕壺飛來,相國府上的小姐啦、尚書府里的小姐啦,就連宮里的延順公主也湊熱鬧般寫一張來——她明明就不喜歡枕壺!細(xì)膩柔滑的箋紙上灑了香噴噴的水,熏得我暈暈的。 我把枕壺所有的賀年信箋代收了,一個個審他。 “程相國家的三小姐怎么會認(rèn)識你?” “大概是中秋宮宴的時候我替她拾過帕子?!?/br> “趙尚書的獨生女呢?” “清明踏青時打過照面?!?/br> “胡說八道,踏青時我分明同你在一塊兒!我怎么沒見她?” “你放風(fēng)箏去了,我們在涼亭遇上的?!?/br> …… 我越審越氣,鼓著腮幫子最后問:“那延順呢?延順可不喜歡你,為什么就連延順也給你寫這種香噴噴的信?” 枕壺瞇著眼睛懶洋洋看我,道:“公主么,估計就是想氣氣你?!?/br> 我氣得把手里的信箋通通往他臉上砸過去。 枕壺拿扇子一撥,信箋嘩啦啦灑了一地。我抱臂冷冷地看他,他用扇骨輕輕戳了戳我的臉,笑說:“我們阿曇在生什么氣呢?” 他一說“我們阿曇”我就心軟了,不忍心再與他置氣。你說你沈枕壺平白無故生那么好看做什么?反正你不好看我也會喜歡你。 生罰山熱鬧了一整天,前來拜賀的除了來自皇宮例行的那一趟,余的全是枕壺那“香噴噴的信箋”。蘭圖師兄面無表情觀望了一天,終于在傍晚時分說:“山上鮮少有這樣的熱鬧?!?/br> 枕壺小心翼翼道:“……師兄?” 蘭圖師兄拂袖而去,只余下聲音道:“時候不早了,閉山門吧?!?/br> 再也沒有一封信箋呈上來。 我一面覺得痛快,一面又怕師兄罰枕壺。好在師兄其后便再也沒說相關(guān)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