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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誓死不肯松開,他笑出聲來,呼出的熱氣暖暖地烘著我的耳垂;隨后,我感覺他在輕輕地撫摸我的背。 嫩嫩用胖乎乎的手指頭在小臉上點點戳戳,說:“羞羞臉。” 我哼了一聲,眼不見心不煩,把臉埋進枕壺肩窩里。枕壺又抱了我一會兒,勉強開口道:“好了,阿曇,松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br> 我被抱得過足了癮,順手推舟把他松開了。枕壺又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苦笑道:“濕成這樣,感冒怎么辦?” 狐貍嫁女的時候要下太陽雨,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懶得聽他訓(xùn)話,跑到嫩嫩身邊笑嘻嘻同他滾作一團。枕壺跪坐在我們身邊,身心俱疲地嘆氣,各自握住我們一只手,溫暖的氣息流進我的身體;只片刻功夫,我和嫩嫩便煥然一新,濕漉漉的頭發(fā)衣裳悉數(shù)干爽了。 我隨后輕柔地把嫩嫩摟在懷里哄睡了;枕壺等到嫩嫩打起了小呼嚕,才拉住我的手腕,低聲道:“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br> ☆、【章二 狐嫁】03 我們倚著巨大的花枝低聲說閑話。枕壺細細問我綁架前后的經(jīng)歷,不肯放過我腦子里每一個細節(jié)。我把自己能記得清的一股腦兒告訴他,等到我再記不起了,他便下意識地晃著折扇沉思起來。 我等了不久,一把奪過他的折扇,嘻嘻道:“想什么呢?那伙綁匪是沖著我來的?我不怕這個。” 枕壺慢條斯理道:“恐怕他們的目標(biāo)是嫩嫩。” 我一怔。 枕壺續(xù)道:“阿曇,他們的道法路數(shù)出自雪山鹿鳴?!?/br> 我腦子里一炸,慢慢問:“嫩嫩的父親不就是雪山鹿鳴派的人?” 枕壺點頭,“正是。”他續(xù)道:“你細想,你平日出城野慣了,若要綁了你,哪天不行?偏要等你拖著嫩嫩那個小油瓶的時候?嫩嫩便不同,他年紀(jì)小,出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泰半還有深鸝師姐在側(cè),綁匪不便下手;好容易逮著你這個好欺侮的同他一塊兒出城,機不可失,遂把你一并綁了。我先前還只當(dāng)作尋常綁架,算你們倒霉撞上了,是我失策。” 我覺出一種荒唐來,道:“縱使是為了綁嫩嫩——可是,雪山鹿鳴?嫩嫩阿爹?” 枕壺道:“是雪山鹿鳴,未必是嫩嫩阿爹?!彼w快地四周瞟一眼,心虛道:“不過,也未必不是嫩嫩阿爹——師姐平素待你親厚,她可曾說過為何與嫩嫩阿爹分開?” 我搖頭道:“從來不曾?!蔽液龅叵采厦忌遥溃骸皶粫悄勰郯⒌胍纯醋约覂鹤?,師姐偏不讓,他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枕壺從我手里接過他的扇子,用扇骨輕輕敲著手掌,皺眉道:“說不通。綁架還勉強算得上,可是放箭傷人?他不怕傷著他兒子?況且雪山鹿鳴的鹿白荻不是這樣的人。” 我并不熟悉這位姐夫,可我也料想他不是這樣的人。據(jù)說深鸝師姐懷嫩嫩懷了九十九年,她也是在九十九年前同姐夫恩斷義絕,誓今生不再相見。這些都是我道聽途說來的,饒是師姐疼我,我也不敢問她;五年前她誕下嫩嫩,那晚風(fēng)雨如晦,我小心翼翼地摟著新生兒坐在虛弱的師姐旁邊,她本闔著眼睛打盹兒,忽懶心懶意對我說:“阿曇,跑去知會你師兄,叫他把山腳下那人趕回去。” 我擱下小嬰兒,踢踢踏踏跑到蘭圖師兄房里,復(fù)述了師姐的要求。師兄點頭道:“我估摸著也該來了?!彼舜箅┩崎T出去,我悄悄跟在他后頭,師兄駐足無悲無喜地瞥我一眼,我討好地笑,他便轉(zhuǎn)過眼放任我了。 九百九十九級臺階下,靜靜佇立著一位穿單薄黑袍子的人。今兒落了一整天的雨,到傍晚忽地變作了雪,此刻的生罰山已經(jīng)銀裝素裹披了一身;下山的臺階很滑,師兄的步子邁得太快了,我跌了一跤。在師兄跟前我不敢哭的,實在疼得厲害,眼淚汪汪地爬起來拽住他衣角;風(fēng)雪里我聽不真切,他仿佛是嘆了一聲,步子慢下來。 臺階下那人微微仰起臉望著師兄,狂風(fēng)灌進他的衣袖,吹得他衣袍大動乘風(fēng)欲飛;我只瞧見他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師兄施施然下了最末一層臺階,立在那人面前,攝衣冠,淡淡道:“荻月君,請回罷?!蹦侨搜凵癜狄话?,干澀道:“我知深鸝不愿見我,可兒子總該讓我看一眼。”師兄把我推到前頭來,吩咐我道:“你同荻月君說一說。”我想到那皺巴巴、紅通通、毛發(fā)稀疏的嬰兒,脫口道:“很丑?!?/br> 那人笑起來。稀奇得很,他一笑,整個人都鮮活了;原本是冰天雪地里一張薄薄的黑紙扎的人形,忽然生了溫渥骨rou,金紙彩帛裹一身。他聲音里都浸著笑,道:“小孩子剛生下來都不好看,長開了才好,如今且請你這做小姨的擔(dān)待些。你師姐身子可好?”我點頭,說:“只略微有些倦,養(yǎng)一養(yǎng)便好了?!彼麥芈暤溃骸叭绱松鹾茫量嗄懔?。深鸝脾氣不好,難為你照顧她。”這卻是胡話了,師姐是脾氣頂好的。 他向蘭圖師兄作了個揖,摸了摸嘴唇,道:“我這就告辭了?!睅熜值溃骸把┥酵具h,一路順風(fēng)?!彼麨t灑地揮揮手,投身風(fēng)雪中。 我雖只見過姐夫這一面,卻實在很難相信他會為了見嫩嫩而綁架他。他又不是沒有腿,五年前能到生罰山去見嫩嫩,五年后的今天也能來。 可我也相信枕壺的判斷,綁匪使的是雪山鹿鳴派的道法,沒有錯。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憐我的腦袋瓜都要炸開了,心一橫,不管了?;亻L安后叫師姐、師兄cao心去 ! 枕壺卻還倚著花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扇子,顯見是在思索。我趁機說:“枕壺,我玩去了?!闭韷匦牟辉谘傻溃骸岸鳎缧┗貋?。”我不等他反悔,拎著裙角偷樂著跑開了。 狐貍送親的隊伍今晚駐扎在深山的一汪湖水邊。我從沉思的枕壺身邊溜開,行到湖邊,避開逶迤的儀仗隊,繞到湖的另一面去了。夜里,送親隊伍蓬蓬地?zé)鸷?,倘若有膽小的凡人?jīng)過,恐怕又要回去傳播說是撞鬼了。我借著那狐火的光,脫了鞋襪,歡歡喜喜地把腳浸到湖水里。 初秋的湖水已經(jīng)有了涼意,我只覺得舒服;提著褲腿站了一陣,四處張望,尋了塊石頭慢慢挪過去。坐下后,我愈發(fā)起了玩心,踢著腿驚起一圈圈的波紋。 “你好,”我背后有人細聲細氣道,“能不能挪給我個位子,我們坐一塊兒。” 我大驚,回過臉去,只見一位雪膚烏發(fā)的女孩子歪著頭笑吟吟瞅著我。我臉一紅,給她挪出個位子來,拍拍石頭道:“請坐?!?/br> 女孩子也彎腰脫了鞋襪,涉水而來,同我肩并肩坐著。 仍舊是借了狐火的光,我瞧見粼粼水波里她那雙腳白皙巧嫩,忍不住歆羨道:“你腳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