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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狐貍一躍而起,咬住了二小姐的手指。二小姐眉頭一動,斂了怒氣,慢慢收回手,向那狐貍道冷笑道:“膽子肥了不少?!蔽锥顺际艽舜笕?,只拂袖道:“二小姐還是請回罷。”二小姐摟緊了狐貍,攜了十八位侍女飄然而出,巫端臣怫然道:“將那箱子也抬走。”回頭一看,卻哪里還有這一行人的影子,出了屋子環(huán)顧只見山林岑寂,仿佛夢一般。只屋里少女的芳馨與那箱子黃金證明了這一夜的真實。 巫端臣小心翼翼埋了那箱黃金,只掰了一小塊去治兄長的病,兄長調(diào)養(yǎng)半年,竟也慢慢好轉(zhuǎn)了。嫂子喜極而泣,只道那小塊黃金是賣狐皮換來的,向巫端臣道:“那小畜生也算救了你哥哥一命,你替它立個碑罷?!蔽锥顺贾豢嘈u頭。 他以為今后再不能見到那只小狐貍,小狐貍卻老從山里竄出來逗他玩。故而他雖隱居祁山腳下,卻也不寂寞。 年歲漸長,村里漸漸有媒人來提親,他也不知為何,總之一一回絕了。 隨后竟又衍出一樁荒唐事來。 我飲了一杯酒,慢慢道:“狐貍事本已夠荒唐了,卻還能更荒唐些?” 巫端臣隔了楊柳春綠屏風(fēng),醉得一塌糊涂,只狂笑道:“狐貍事是靈怪的荒唐,接下來卻是人間的荒唐了。我當(dāng)初在那二小姐跟前,為了兄長之疾不得已彎了一回腰,可萬萬想不到還有第二回。太白詩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我不如太白遠(yuǎn)矣?!?/br> ☆、【章六 問翠】19 卻說巫端臣到了婚娶年紀(jì),反將村里的媒人拒了個遍。他嫂子終于看不過,上門來問:“你預(yù)備怎么著?在祁山腳下孤零零住一輩子?”巫端臣搖頭道:“我預(yù)備去考功名?!鄙┳余托Φ溃骸翱脊γ??你們祖祖輩輩可就沒出過一個讀書人,你也沒去私塾念過,怎么考功名?莫要癡心妄想了,趕緊找個好人家的女孩兒娶了,你當(dāng)自己年紀(jì)還小嗎?” 巫端臣淡淡道:“既然祖祖輩輩沒有,那我便當(dāng)巫家頭一個咯?!鄙┳拥降资丘B(yǎng)了他的,知道他這是下定了決心,便也不再勸,只冷笑道:“這便祝你高中,當(dāng)個官老爺,光宗耀祖?!彼餍淙チ?,巫端臣倚了門框向翠微蒼蒼的祁山望,便見青山綠水間一個白色身影倏忽縱了出來,撲進(jìn)他懷里。 巫端臣摟了狐貍,笑吟吟道:“又出來貪玩?!焙偵斐龇奂t的舌頭舔他手指,巫端臣忽道:“我要是娶了夫人,你還來看我不看?”狐貍聽了,眼睛一瞪,全身的毛發(fā)刺猬般豎起來,沖巫端臣嗷嗷叫。巫端臣道:“好罷,好罷,我暫且不娶了?!焙倕s咬了他手指一口,縱身躍進(jìn)了蒼茫祁山。 要說在這一刻,巫端臣無論如何也沒有預(yù)感,這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這只狐貍。 那狐貍有一年沒來,巫端臣最初是悵然若失,再后來便也習(xí)慣了。他想著這是緣分盡了。屈指一算,在風(fēng)雪里撿到那只傻乎乎的白狐貍,也是八年前的事了。這八年他一事無成,往后總該有點兒作為,叫人不至瞧不起。 這時候又有一位媒婆登門了。不是被他拒絕過的那么些寒酸刻薄的媒婆,這位媒婆身子不臃腫,語言也不鄙俗,她身材苗條纖瘦如少女,一身紺碧色綢緞裹了身,手里捏一柄紈素團(tuán)扇,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巫端臣皺著眉讓開路,那媒婆施施然進(jìn)了屋,抬起臉向他破舊寒酸的小屋子環(huán)顧一圈,不由自主地癟癟嘴,方笑盈盈道:“恭喜巫相公,賀喜巫相公,您這回可撞上好運了?!?/br> 巫端臣不動聲色道:“何以見得?” 那媒婆自行倒了杯茶水,抿唇笑道:“我這里有你一樁頂好的姻緣?!?/br> 巫端臣冷笑道:“哦?” 媒婆笑著擺擺手,用團(tuán)扇掩了唇,道:“我可不是博望村里那些老潑婦,姑娘家里連存糧都無,也敢夸得天花亂墜。我不誆你,你去懷遠(yuǎn)打聽打聽,誰不曉得我芍藥媒婆的大名?我經(jīng)手的,哪一樁不是富貴婚姻?然我這輩子見過的富貴,加起來也不如他們祁家的富貴。如今祁家三小姐竟看上了你,你說你不是撞了大運么?” 巫端臣忍住怒氣,只平和道:“端臣卻無福消受了。” 芍藥媒婆道:“誒誒,莫害羞,莫害羞。這種好福氣旁人修三生三世也修不來,你只要同我說個‘好’字,我便馬上替你張羅?!?/br> 巫端臣怫然怒道:“不好。” 芍藥媒婆這一路上,壓根兒便沒想到過會被拒絕,只張了張嘴。巫端臣又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靠人施舍?齊大非偶,還請那位祁三小姐另尋佳偶?!鄙炙幟狡庞脠F(tuán)扇狠狠地敲桌子道:“巫相公,你可想仔細(xì)了,骨氣值幾個錢?”巫端臣忍怒道:“端臣一生,兩袖清風(fēng),卻也只剩一點骨頭了,萬不能棄了去?!鄙炙幟狡牌鹕?,冷笑道:“好?!彼膊欢嘌?,摔門便去了。巫端臣只坐在書桌前生了一晚上的悶氣。 過兩日便是中秋節(jié),巫端臣上市集包了一小簍子月餅,預(yù)備去探望兄嫂。不想他剛踏進(jìn)博望村,村人便蜂擁而來,笑吟吟地打恭作揖道:“端臣如今真是出息了?!蔽锥顺济H徊恢^,被人群簇?fù)碇搅诵稚┪萸?,?dāng)即大吃一驚。只看那破舊瓦屋外一并站了二十八位長春花衣衫的妙齡少女,眼見他來了,便一齊彎腰曼聲道:“三姑爺?!蹦锹曇麸h飄然竟如仙樂,撲面有千頃花香。巫端臣如墜云霧,喃喃道:“???” 他軟綿綿地進(jìn)了屋,這破瓦屋里頭也大變了模樣,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褥子,檐角懸下?lián)浔堑睦C球花串。有一女子姿容雍容,端坐首座,一雙潔白如雪的雙手?jǐn)R在破瓦屋里的舊木桌上,指尖嵌了一簇鈴蘭花。她一襲淡青的長裙,領(lǐng)圍素白外帔,上以金銀二色絲線繡作錦鳥振羽。女子見他進(jìn)來,微微一笑,道:“這不就是我的三妹婿嗎?”他嫂子忙疊聲奉承道:“正是,正是!我們端臣模樣生得是很齊整?!?/br> 巫端臣卻上前憤憤然道:“我何時成了你的三妹婿?”女子奇道:“那芍藥媒婆沒去你屋里提親嗎?”巫端臣抿唇道:“我拒絕了。”女子攏了攏鬢發(fā),笑道:“既然提過親了,你自然便是我的三妹婿?!蔽锥顺贾貜?fù)道:“我拒絕了。”女子輕笑道:“巫相公,你同意也好,拒絕也罷,我三妹既瞧上了你,你便是我的三妹婿了?!蔽锥顺夹南掠秩栌峙?,只冷笑說:“你三妹如何又瞧上我了?”女子道:“你八年前救的那只狐貍便是我三妹養(yǎng)的。她心里很感激你,瞧著你模樣人品都不錯,便想嫁給你咯?!?/br> 巫端臣道:“我偏不娶。” 女子幽幽嘆氣道:“是嗎?”她目光一轉(zhuǎn),投向坐在兩側(cè)的兄嫂,柔聲道:“巫相公不聽話,便委屈兩位勸勸他?!彼读蒜徧m花的手指輕輕向嫂子一點,嫂子便騰空飛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