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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太史局的羽客披著素色外帔,頭戴二儀冠,面色雪白,手中結了印,喃喃念咒。堂下忽然間蓬蓬勃勃冒出藍色的火焰來,浪潮般噴過來,唬得我驚叫一聲,向后一跳。 宗振遠也被唬住了,嚇得躲到傅梅山身后,磕磕巴巴道:“梅、梅山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傅梅山淡淡道:“宗大人放心,煉妖的幽冥靈火,傷不得人?!?/br> 宗振遠撫著胸口,干巴巴笑道:“梅山大人也不提前說一聲。” 傅梅山不搭腔,抬起眼睛望向堂外,圍觀的人群被火勢逼退后,膽子大的又漸漸圍攏來,手指戳一戳那幽藍的焰火,歡呼雀躍地招呼后來人道:“快來,這火不傷人!” 人們小心翼翼圍過來,面露奇色,站在火焰的邊緣,冷冰冰地望著被幽冥靈火烤炙著的周茂。 周茂在痛苦地嘶吼。他用手撕開了衣裳,露出渾身銅鐵般的皮rou,皮rou慢慢幻化,人形逐漸消失,一頭斑斕白虎虛弱地出現(xiàn)在了堂下,奄奄一息地吐出舌頭,藍色的眼睛睜開,疲倦地望著渺遠的天空,眼眶四周溢出鮮血。 我輕輕地哭了起來。 “別哭,小姑娘,”皇帝不知何時站到我身邊,負了手望向屏風外,聲音冷淡而威嚴,“他罪有應得?!?/br> 不是這樣的。我想。 斑斕白虎眼睛里映照的天空逐漸渙散,他倦極地闔上眼。 滿堂的幽冥火漸漸熄滅,四位素白外帔的羽客向傅梅山鞠了一躬,退到一邊。 宗振遠又坐上了首座,胖乎乎的手指點了點白虎,說:“把它拖到城郊埋了。” 堂外有人道:“大人,這白虎傷人,好好地埋了,未免太便宜它。傷者養(yǎng)病要錢,逝者喪葬也要錢,不如將這尸身給了小的們,小的保證賣個好價錢,也算是解了受害人家里的燃眉之急。” 宗振遠捻著精心打理的胡須,笑瞇瞇道:“有道理?!北惴愿老氯?,“將這老虎抬給那人?!痹俚吐暦愿佬母沟溃骸按蚵牬蚵犑钦l,腦子倒還好使。” “提罪婦祁白梅!” 白梅跌跌撞撞地被人拎進正堂,神情憔悴而恍惚,我心里大慟,如何還忍得,眼淚奪眶而出?;实墼谶吷响o靜看了我一眼,我無半點心思去揣摩他眼神,自顧自哭得傷心欲絕。 皇帝向身邊侍衛(wèi)點點頭,侍衛(wèi)尷尬地上前,遞給我一方帕子,道:“沈夫人……” 我推開他的手,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我自己有。”說罷從袖口抽出帕子來,捻了捻鼻子,再捂了眼睛,眼淚慢慢浸透了絲帕。 堂外那宗振遠朗朗地道:“祁白梅,你好大的膽子呀!色|誘吏部侍郎巫大人,還竟敢對當家主母出手!以為巫夫人死了,你便能取而代之?做的好一個春秋夢!” “我色|誘他的時候,他還不是吏部侍郎呢!”白梅臉色憔悴,開口倒還清清楚楚,中氣十足。 宗振遠皺了皺眉,冷冷地拍了拍桌子道:“這是重點嗎?” 白梅被縛妖索捆了,只能跪在堂下道:“什么才是重點?” “你一個妖孽,干嘛要同我們人攪和在一起呢?”宗振遠振振有詞,“明顯是不懷好意。后來竟敢妄圖傷害巫夫人!若非傅大人循聲而去,恐怕要讓你得逞了!知不知罪?” 白梅沉默了很久,抬起眼來說:“我知罪。優(yōu)姝、優(yōu)姝來了嗎?我想見見她,同她說說話?!?/br> “巫夫人何等身份?怎么會屈尊來見你?”宗振遠冷笑著,“妖孽!你怕是沒搞清楚狀況!” 白梅輕輕地說:“你不要喊我‘妖孽’,好難聽。” 宗振遠怒斥道:“自己是妖孽,倒還不容旁人說了?不知規(guī)矩!不守禮節(jié)!身為罪婦,竟還敢自稱‘我’,直呼本大人為‘你’!還敢抬起眼睛直視本大人!不是妖孽,哪里來的膽子?” “我jiejie告訴我,”白梅垂下眼睛,“同人說話,要直視他的眼睛?!?/br> “還有jiejie!”宗振遠道,“你是妖孽,jiejie自然也是妖孽!妖孽說的話,能有什么道理?” 白梅惱道:“我jiejie比你聰明多啦!” 傅梅山輕輕地咳了一聲。 宗振遠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思及后院里端坐著的那位,冷汗刷刷刷就下來了。他翻了翻卷宗,恢復了平淡的語氣,道:“祁白梅,太史局舉證你是狐妖,你承認嗎?” 白梅低聲道:“承認?!?/br> “你在四月十二日午后未時化原形攻擊巫夫人,可有此事?” “有?!?/br> “按禁妖令,有妖在長安城里現(xiàn)形當斬,若敢傷人,罪加一等,幽冥靈火焚之。你服不服?” “我、我……”白梅斷斷續(xù)續(xù)的,“我能不能見見端臣……” 傅梅山神色冷淡,“巫大人不在成都?!?/br> “他不是要回來了嗎?”白梅軟綿綿地說,“你們等我見他一面再殺我……” 宗振遠皺眉,道:“此事不妥?!?/br> “倒也沒有不妥?!焙鲇幸蝗俗蕴猛鈦?,風格秀整,一身紅白袍子,如披云霞。堂外看熱鬧的老百姓都有眼色,自覺為他讓了一條路,那人登上正堂,看也不看白梅一眼,只向宗振遠、傅梅山拱手道:“宗大人!傅大人!” “巫大人!”兩人紛紛還禮。傅梅山落了座,不咸不淡道:“不是說明天才能到嗎?怎么今天就回來了?” 巫端臣笑道:“一路天佑,順風順水,比預料的早一天也是常事。在下方才回府,見到阿姝,她也問在下為何提前回來了,在下還笑話她婦道人家見識短呢?!?/br> 傅梅山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宗振遠尷尬地呵呵笑,說:“巫大人到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畢竟是在下府里的家事,阿姝懷了身子,不便過問。在下既然回來了,哪里有棄置不管的道理呢?”巫端臣笑得溫文爾雅。 宗振遠撫掌大笑,“巫大人大喜呀!哈哈哈,宗某的恩師恐怕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罷?回頭宗某去告訴他,也讓他高興高興!” 我聽了這話,心里自責,宗振遠這學生都曉得讓我爹爹高興,我卻浸在對優(yōu)姝的恨意里面,忘了同我爹爹說。 巫端臣客氣地回了一禮,宗振遠板起了面孔,對白梅疾言厲色道:“聽到沒有?你可是罪加一等!若是害巫夫人動了胎氣,你可是萬死莫贖!” 白梅恍若未聞,事實上,巫端臣一上堂,她眼里就只能看得到巫端臣了。眼見他緩緩走過來,她勉強地掙扎一番,掙不開縛妖索,只能絕望地跪在地上,喃喃地喚他:“端臣……端臣,我沒有……我不是故意……” 巫端臣抬腳,雷霆萬鈞地沖她心口一踢,她被踢得往后重重一仰,額頭磕上了柱子,鮮血慢慢從額際滲出來。 “你!你……”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巫端臣矜持地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