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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作為大唐國(guó)師,恐怕比鹿白荻更方便些!” “不、不是——”鹿文惠的從容再也看不見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師姐又打斷他,“不是?那什么是?是什么?” 鹿文惠再一次抿緊了嘴唇。 “好了,”師姐不耐煩地說,“我不為難你,我自去同鹿白荻說,你滾開!” 鹿文惠搖搖頭,“夫人,真的不行?!?/br> 師姐舉起了蔚然刃,淡淡道:“你這么不識(shí)抬舉,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了?!?/br> “夫人這柄蔚然刃,當(dāng)年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甭刮幕菸⑿φf,“在下和荻月君在山上念書的時(shí)候,便聽偶爾來的山下人提起過。荻月君夸您瀟灑?!?/br> 師姐身形微頓,“還說這些做什么?” “在下覺得,死在號(hào)稱瀟灑的蔚然刃下,也不算壞吧?!甭刮幕荼P膝而坐,心平氣和地閉上了眼睛。 師姐嗤笑道:“逼我?你當(dāng)我傻?我不殺你,打得你失去意識(shí),不行嗎?” “夫人,您看這云霧?!甭刮幕蓍]上眼微笑說。 師姐仔細(xì)打量四周,退了兩步,一手握刀,一手攥住我手腕。我眼前全是白霧,湊到她跟前,也只能勉強(qiáng)看清她的臉,低聲問:“師姐,這云霧怎么了?” 師姐嘆氣,向霧里鹿文惠模模糊糊的身子望去,面無表情道:“這是你的本命陣?” 我咬唇壓抑住一聲驚呼。本命陣這東西我聽?zhēng)熜终f過,他在他那盆灰撲撲的花盆邊上布的就是本命陣,本命陣倘若被破了,陣主的性命也就沒有了——師兄當(dāng)然用不著cao心,天底下能破他本命陣的人還沒出生呢!可是這鹿文惠—— “你以為我不敢?”師姐瞇眼。 鹿文惠的聲音隔著云霧不疾不徐地傳來,“在下不賭夫人不敢,在下賭夫人不忍。” 師姐沉默良久,輕輕一笑,“當(dāng)初鹿白荻夸我瀟灑,你夸我什么?” “在下沒有夸您?!?/br> “那你說我什么?” “在下說您‘任誕’。”霧里的聲音平淡如水。 師姐笑了笑,“你算是看清楚我了,至少比鹿白荻那家伙強(qiáng),他從來猜不中我的心思,害我沒日沒夜地生氣?!?/br> “夫人確然‘不忍’咯?” “是,我不忍?!睅熃汩L(zhǎng)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澳惆盐宜愕煤芮宄也蝗?。當(dāng)初在扶風(fēng)郡滅金鵬,是你拼了命才救下我的。” “在下也只是不忍荻月君傷心。” “我曉得,”師姐聲音帶了點(diǎn)嘲諷,“你是他的忠狗嘛!救我也是救他,我那時(shí)候要是死了,鹿白荻非得殉情不可!” 霧里沒有回答。 師姐自顧自道:“我的確不忍……你以前待我不壞,還救過我的性命……” “夫人不如請(qǐng)回罷?!膘F里又流水般傳來聲音,“在下不會(huì)讓開的,在此僵持沒有任何意義。” “你多少年沒見過我了?”師姐忽然問。 鹿文惠道:“自夫人下山,大約一百年了?!?/br> “你這么有信心,我這一百年里沒有變?”師姐說,“你像你主子,不過一百年,變得多厲害呀!他如今做的好事,擱一百年前,殺了我我也不相信是他。” “荻月君沒有變。”鹿文惠溫和地說,“或許您現(xiàn)在不明白,但以后自然懂了?!?/br> “他變了?!睅熃愠谅曊f,“我也變了——我變得比他還要厲害。這一百年里,我多了一個(gè)很了不起的身份?!?/br> 師姐松開我的手,拎著刀冷酷無情地投身云霧,“我是嫩嫩的親娘!你們把他從我身旁帶走,別說是殺了你,就算是要我煉‘天地熔爐’,我也一定要把他帶回來!” 云海中傳來鏗鏘的金戈之聲。 一陣風(fēng)雷激蕩,霍然又一聲轟鳴,我聽到鹿文惠短促的“啊”了一聲,然后萬籟俱寂。 “我最后問你了,”師姐平靜地說,“你要不要讓開?” 云霧中無聲無息。 我聽到了揮刀聲。 忽然間,狂風(fēng)席卷而來,吹散了眼前云霧,我眼中驟然照進(jìn)光芒萬丈,不由得用手覆了眼,半晌后才從指縫中望見,師姐的蔚然刃緊緊貼在鹿文惠的脖頸上,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 但她沒有看鹿文惠,也沒有看我。她高高地抬起頭,仰望著云峰上。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見得峰頂一片桃林,蓊蓊郁郁綻裂開凝脂般的紅霞,拳拳團(tuán)團(tuán)的粉嫩花朵托舉著青白色的天。 “那里不是早就冰封了嗎?”師姐茫茫然道。 鹿文惠捂住胸口,側(cè)過頭吐出一口血,心平氣和地說:“荻月君不在的時(shí)候,總是冰封的。他回來了,就很喜歡看它們開花。” 師姐慢慢地收刀入鞘,刀刃上飄飄蕩蕩灑下幾片被切開的桃花瓣。 “深鸝?!痹品迳希粋€(gè)細(xì)長(zhǎng)瘦削的黑色人影傳音而來,“好久不見?!?/br> ☆、【章八 鹿鳴】14 師姐捏著樸實(shí)的刀鞘,冷冷地抬起頭,道:“你終于舍得見我了?!?/br> 云峰上那瘦削的黑色人影輕飄飄的傳音來,說:“你上來罷?!?/br> 鹿文惠捂了胸口,張皇地伸出手,在空氣中胡亂地抓了抓,澀道:“荻月君,不可——” 他聲音十分微弱,遙遙云峰上的鹿白荻卻聽到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呼吸聲如在耳邊,低聲說:“文惠,不用阻攔我。該說清楚的事,如今一并說清楚了?!?/br> “嫩嫩呢?”師姐冷淡地說,“我不介意談?wù)?,但你要先把兒子給我?!?/br> 云峰上的鹿白荻默然無聲了,鹿文惠沾染了鮮血的雙手捂住臉頰,低低地哽咽起來。 “文惠,你把嫩嫩安置在哪里?”鹿白荻溫和地問。 鹿文惠的哽咽聲漸大,變作了嚎啕。師姐耐不住,踢了他一腳,惡聲惡氣道:“問你話呢,沒聽到?我兒子在哪里?” “少主……少主在神秀殿……”鹿文惠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你實(shí)在是太荒唐了!”鹿白荻的聲音擱了云層傳過來,清晰地帶著他的失望與訝異。 “不也是你授意的么?”師姐嗤笑道,“如今裝起好人來了?你想拿我兒子做什么,等會(huì)兒還得好好交代交代?!?/br> 鹿白荻淡漠道:“我從未授意任何人帶嫩嫩上山?!?/br> “如今來撇清,有意思么?”師姐怒火中燒,“山下的鹿鳴派門人為了把嫩嫩抓到山上來費(fèi)了多少心思,你如今卻說你沒有授意,是他們自作主張?他們哪里來的膽子?你莫非又昏聵到了這樣的地步,連手底下的人在做什么好事也不曉得呢?那你這個(gè)鹿鳴派掌門也不要做了!” 鹿白荻淡淡地說:“深鸝,如今你腦子里對(duì)我全是怨恨,我再如何解釋,怕也討不了好處。何不上來談?wù)劊俊?/br> “你先把兒子還給我?!睅熃阌舶畎畹卣f。 “文惠?!甭拱纵肚f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