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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氣憤道:“是叫你清淡些,不是要你不放鹽。罷了罷了!”她從嫩嫩手里接過那瓷碗,捏起鼻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吞了,長吁一聲,“就你而言,算很不壞了。粥沒煮過頭,不過那青菜——青菜是生的吧?” 荻月君愕然道:“青菜不就是吃生的?” 師姐妥協(xié)道:“好罷。往后只要小的一口氣在,廚房里這些煙火事,便不煩勞您了。” 荻月君不以為意,撿了她床沿坐下,嫩嫩很猶豫地伸手拽住他袖子。荻月君怔了怔,趕緊反手握住小孩兒,骨節(jié)修長的手裹住孩子小小的拳頭。 師姐微微一笑。 他們一家三口怕是有不少話要說,我也不便在室內(nèi)攪局。正巧外頭天光晴明,我便貓著腰悄悄出了門,裹了一身鶴氅,從旮旯縫兒里提溜出鹿文惠來,叫他領(lǐng)著我在雪山里悠游玩樂。 · 山下的仗大約是收尾了,大雪山派下去的門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原本空蕩蕩的雪山頂,如今每天都有好幾批弟子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 荻月君三天后聚攏了眾人,在高臺上仙風(fēng)道骨地站了,很坦然地說出了自己道行盡失的真相,也誠懇地道出自己只余下二十幾日的性命。鹿鳴派眾人先是難以置信,其后便一臉悲戚、不知所措。 這時(shí)候嫩嫩不情不愿、搖搖晃晃地登上高臺,由他爹引見了臺下門人。荻月君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道一句:“這是你們的少主人?!迸_下便喧嘩擾攘,好不熱鬧。 我覺得沒意思,偷偷摸摸瞧了一陣,便回師姐庭院里同她閑話三四。師姐近來嫻雅得很,扯了幾匹布,給嫩嫩量了身子,要為他做一身袍子。 我在她身邊歪了一會兒,荻月君便拎著嫩嫩過來了。這些天,荻月君很鄭重地開始傳授他蒼寒氣,我見他們一本正經(jīng)的對坐了,心里便哀嘆。 荻月君倒是不避諱我,鹿鳴派祖?zhèn)鞯纳n寒氣,江湖上流傳已經(jīng)的絕世神功,通通在我跟前從從容容的道出。偏偏我不爭氣,在邊上聽了兩句便頭痛,很勉強(qiáng)地向師姐拱一拱手,逃也似出了庭院。 院子里那只白絨絨的虎崽子咬著個(gè)草編球在上躥下跳。 我伸手奪了草球,負(fù)手笑吟吟立在他跟前?;⑨套油疑砩弦粨洌覜]想到他有這樣的力道,踉踉蹌蹌退了三步才站了穩(wěn)當(dāng),捏了他頸子上那團(tuán)rou,道:“怎么孤零零在這兒玩球?” 虎崽子很不屑地癟嘴道:“荻月君成日講他們鹿鳴派的蒼寒氣,這對我的修行又沒什么益處。我好容易離開了我娘,沒人管,可得好好玩一陣?!?/br> 我便抱了草球說:“孤零零玩多沒意思,咱們?nèi)ド降郎弦粔K兒玩?!?/br> 他便乖乖跟在我身后走。我抱著草球繞過如金似銀的雪宮,狹路撞上了鹿文惠。近來大雪山上人心浮動(dòng),他忙得焦頭爛額,我已經(jīng)很久沒去折騰他了。 “沈夫人這是往哪里去?”他問我。 我拎了虎崽子給他看,“帶他去玩球?!?/br> 他猶猶豫豫似乎想要?jiǎng)裾f我,我最怕聽到說教,振了振袖,一溜煙的跑了。 抱了草球、攜了虎崽子,蹦蹦跳跳的往下走了百來層臺階,見到峭壁見一方平地,平地正中坐落著樸素的木房子。 將草球往地上一扔,我指了木屋子笑道:“這是荻月君當(dāng)年念書的地方?!?/br> 虎崽子卻咬了草球,很利落地蹦上了峭壁間一塊浮石。他將草球投擲給我,“嗷嗷”的嚎叫幾聲,這才有了點(diǎn)山中之王的威風(fēng)。 你來我往地?cái)S了好幾個(gè)回合,我累了,撿了木屋前一張矮矮的石凳坐下,手臂擱在石桌上無意識地敲,衣袍水一般瀉在桌角。 今日山腰起了大霧,霧中林莽影影幢幢,如山鬼飄蕩。 濃霧中,仿佛有兩個(gè)影子愈發(fā)清晰了,漸漸向山上來。我心里先是一緊,隨后便琢磨著又是大雪山的門人——鬼曉得他們還有多少門人!難怪?jǐn)嚨梦覀兇筇频慕降貏?dòng)山搖。 我口里渴,轉(zhuǎn)身把虎崽子從巖壁間抓回來,想轉(zhuǎn)身上山去喝茶。 霧里的兩個(gè)影子漸漸現(xiàn)出鮮明的輪廓。 我瞇了瞇眼睛,緩緩把虎崽子擱到石桌上,他很賣乖地舔著自己爪子。 兩人從霧中步出,先前那個(gè)白綾覆眼,姿態(tài)卻從容鎮(zhèn)定,后頭那個(gè)一身淡紫色的長袍,手上捏一柄泥金折扇,臉上若有若無帶一絲笑容。 “枕壺!”我哭著撲了上去。 他一手抱住我,一手還在百忙之中斂了那柄泥金扇子,插|進(jìn)腰帶間。 ☆、【章八 鹿鳴】22 我在枕壺懷里很盡情地哭了好久,末了,師兄一聲輕哼,我只好抬起頭,很難為情地擦擦眼淚,破涕為笑,握了他的手,千回百轉(zhuǎn),只是問他:“你身子還好么?” 枕壺點(diǎn)點(diǎn)頭道:“很好?!?/br> 他曬黑了不少,如今長袍一披,折扇一搖,再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玉面公子、文弱書生的模樣了。我握他的手,卻覺觸手十分粗糙,一低頭,便看見他十指上厚厚的繭子。 沒來得及感慨,他便屈起手指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彈,順便摟了我的腰,向石桌上那虎崽子努努嘴,“你又收了什么妖魔鬼怪?” 虎崽子齜牙咧嘴。 “云牧虎,”師兄現(xiàn)在眼睛還沒養(yǎng)好,也不知他如何分辨,只是饒有興致地“看”了過去,“怕不是阿曇的——荻月君幫嫩嫩弄來個(gè)伙伴?” “嗯?!蔽逸p輕應(yīng)了一聲,向虎崽子一聲招呼,引著枕壺、師兄上山去。 · 遙遙的如玉雪峰下坐落著石砌的房子,屋前的竹架上蓬蓬攀附著草金鈴花,紫色的小喇叭兀自怒放。 竹架下搭著一張方桌,桌上擱著兩盞茶,桌沿坐了荻月君父子兩人。 “我們這套摛霞劍法倒還真不拘什么格調(diào),”荻月君淡淡笑著,“你仔細(xì)記下來,再自己想想怎么玩花樣好了?!?/br> 師姐歪在一邊軟綿綿的草坪上,嗑著瓜子說:“蘭圖要是曉得你教他玩花樣,一定會生氣的。” 荻月君哼一聲,“我的兒子,我樂意教什么就教什么。” 嫩嫩沒聽他爹娘拌嘴,自拎了劍,流麗瀟灑地比劃了起來。一套劍法下來,真如鋪錦摛霞,流光溢彩。 師兄上前,若無其事地沿著方桌坐了,不咸不淡道:“你時(shí)間不多了,怎么還在教他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荻月君見他來,尷尬地與師姐對望。聽師兄這么一說,臉上神情一變,登時(shí)就不樂意了,“什么叫中看不中用?非要像你,刺啦啦的拎著劍,不是刺就是砍?” “劍術(shù)嘛,”師兄慢條斯理,“最要緊的便是將劍尖刺入敵人的胸膛,旁門左道都不需提?!?/br> “所以蘭圖你才活得這么沒意思?!陛对戮謸沃掳?。 嫩嫩收劍入鞘,重重將劍鞘扔到方桌上,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