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乃是一路看顧她安危，不到逼不得已決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屬下。”憑瀾立直身子，眉目微動，仿佛證實了心頭所想，又道：“王上，僅僅是途中遇見了幾個小嘍啰，你便這般不放心卓姑娘，當初為何要同意她只身趕赴元國？”

    “放心罷，之所以能被王上看中之人，必有幾分能耐。先前遭害數(shù)次，卓姑娘不也險象環(huán)生了？”

    人一旦有了牽掛，縱使是王，也無能為力，也不能抗拒。

    ====

    輾轉(zhuǎn)數(shù)月，卓爾一行已然到了元國王城。

    一路上風餐露宿，卻也與幾名少女熟識，尤其是緊緊挨在身旁的云絲。

    “進去！”

    跌跌撞撞被關進一個偏僻的牢室內(nèi)，幾名少女忍不住抱團取暖。

    卓爾留心一路被押進來的路徑行跡，早已將可出逃線路暗暗銘記于心。只是，這回，不知道能不能如上次那般輕易逃脫了。

    畢竟這些乃是死囚。

    “姑娘?！币宦飞霞俳韫髦桓衣晱埖脑平z終是開口喚著卓爾。

    瞥了眼角落抱團瑟瑟發(fā)抖哀哭不已的幾個瘦削少女，卓爾轉(zhuǎn)過頭看著云絲臉上安靜得不尋常的神色，緩緩開口：“而今有何打算？”

    云絲抬手撫上嘴角因著干涸滲出血的紅漬，指尖有些顫抖，眼神有些飄忽，輕柔回：“我們，恐怕得死在這里了?！?/br>
    卓爾抱臂而坐，杏仁眸緊緊盯著云絲，鎮(zhèn)定道：“你的眼睛在看何處？”

    云絲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又垂首，不發(fā)一言。

    在卓爾的審視下，半晌，她才小聲囁嚅道：“沒……沒有在看什么?！?/br>
    一連過了幾日。

    牢室中的少女依次被捉了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望，口中不言，卻心知肚明她們?nèi)チ撕翁帯?/br>
    此時牢室中只剩下卓爾、云絲和另外一個少女。

    “吃罷。也沒多少時候了，明日便可出去了?！豹z手送來兩碗粥，眼中嘖嘖竟是惋惜。

    云絲端過牢室外擱置的兩碗粥，眼中有了些慟然，“最后一日，竟也只有兩碗粥?！?/br>
    “這般苛責?！薄∽繝柹磉吥莻€少女不禁掩袖低聲啜泣起來。

    卓爾自知救不了她，只能推開云絲遞來的粥，示意她端給那個少女。

    那個少女一愣，慢慢地接過云絲手中那碗涼了良久的稀粥，隨即哭得更厲害了。

    淡然地注視著云絲緩緩朝自己走來的臉色，卓爾微微啟唇：“今日過后，我們都得死，你當真無話可說么？”

    “云絲能替公主擋下一劫，死而無憾了?！?/br>
    卓爾見她輕輕攪動著手中的稀粥，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家主子，可是元寧？”

    聞言，云絲手中微頓，驀然抬首：“姑娘如何得知？”

    卓爾微微挑了眉目，湊近她，道：“你瞧著，我同元寧，是像，還是不像？”

    察覺到卓爾眼中的威脅意味，云絲只得點頭，如實回答道：“若不是我知曉公主的脾性，怕是當真要將姑娘你認錯了?！?/br>
    卓爾回想起那日她撲過來扯著自己衣擺的焦惶模樣，又仔細想了前些日子剛進這牢室里云絲過于平靜到不自然的神情，便覺得事情似乎有了些頭目，“這里，你當是很熟的罷?！?/br>
    手中的碗微微傾斜，灑出了半碗稀粥，云絲氣息不穩(wěn)道：“姑娘……此話何意？”

    卓爾唇邊泛開冷笑，“你說呢?！?/br>
    云絲低斂著眉目，喘息回答著：“我不知姑娘在說什么?！?/br>
    “哦？”卓爾倏地站起身，慢慢走到牢室的偏南一角，緩緩抬手間，便瞧見云絲丟了碗勺奮力朝這邊跑來攔在自己面前。

    “姑娘，這邊潮濕，還是去那邊歇歇罷?！痹平z晃著腦袋，渾身緊張得發(fā)抖。

    卓爾眉中沁著些了然，不依不撓道：“如果我偏要來這兒呢？好端端的，為何這邊會如此潮濕？而從不曾來這邊歇息過的你，又是何從知曉的？”

    云絲愣然低頭，順著卓爾目光望著腳底干凈毫無絲毫水跡的地磚，一時間倒抽了一口氣，心跳得更是厲害。

    卓爾此時凝重了神色，一字一頓嚴肅道：“如今的時辰已然離天亮不遠了，你，還是說出來罷?！?/br>
    ☆、第四十三章

    “姑娘……”云絲驀地掩袖，跪于地上。

    “我并非元寧公主，毋需下跪?！弊繝柪淞四槨?/br>
    云絲哽咽，“姑娘究竟要我做些什么？”

    “我要活著出去?！弊繝枏娬{(diào)了一遍，繼而拉著云絲起身。

    一聽可以活著出去，原本哀哀凄凄的那個少女忙站起來跑向卓爾這邊，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拉著她的衣袖，道：“姑娘。我們當真可以出去嗎？”

    “一切，都要看云絲愿不愿意幫我們了?！弊繝柕嗔说嗌倥氖郑^而看向滿臉慌張的云絲。

    “我，必須死在這里。”云絲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墻邊，語氣多了幾分決絕，“只有死在這里，公主的秘密才永遠不會被人知曉?！?/br>
    “倘若，我愿意代元寧受牽制呢？”

    “姑娘。”云絲眼中微亮，顯然不敢相信她方才的話。

    卓爾見她眸子的變化，便驗證了心中所想，原來，真的如此。

    結(jié)合這幾月路途中的只言片語，和種種跡象，卓爾大致能推測出元寧雖然身為公主，卻處處受牽制，至于為何會失蹤，恐怕，和元汣離不開太大干系。

    快速思慮罷，卓爾靜靜等候云絲的答復。

    “姑娘當真愿意替公主活下去？”云絲不確定地問道。

    卓爾點頭，眼中盡是篤定，“言出必行?！敝劣谌蘸笫亲鼋鸾z雀，還是破繭蝶，便不言而喻了。

    “好，我可以給你們指條路?！痹平z沉沉垂首，片刻后抬首，眼中是一片平靜。

    卓爾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眸子，仿佛看見了曾經(jīng)的許多幻影，只一瞬間，又好似煙消云散。

    心里驀地有些凝滯的疼楚，卓爾卻找不到來由。

    像是真的有個人同自己一般，時刻惦念著自己。

    ====

    安懷王府。

    “王上，那批押解進王城的死囚今日本該全然行刑……”石臼仰頭看了看天色，猶豫片刻，還是邁步進了書房，稟道。

    元汣緊緊皺眉，“又出何事？莫非有人供出寧兒藏身之處了？”

    石臼搖了搖頭。

    元汣拂袖，長長嘆息罷，“何事這般猶疑？”

    “今日守衛(wèi)到牢室內(nèi)，只見昔日公主的貼身侍女云絲，其余兩名不見了?！?/br>
    指節(jié)分明的手背上青筋緊繃，元汣疾步出門。

    “備馬，本王要入宮。”

    快馬加鞭入了元國王城，元汣面色凝重，一身幽藍色繡銀紋勁裝翻身下馬，穩(wěn)步朝著王城內(nèi)守衛(wèi)最為森嚴的崇饒殿走去。

    “王上，君上還在休憩，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