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間叮當(dāng)作響的一顆小銅鈴鐺，確定了心中所想，接著慢慢朝元汣道：“公主怕是……瘋了?！?/br>
    元汣眉頭倏地皺緊。

    蹲在地上的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隨即往墻角瑟縮，痛苦極了般喃喃：“元毅哥哥，花死了……死了。”

    ——卓爾，你要記著，元寧，是孤唯一可以牽絆元汣之人；而你若失敗，這整個(gè)元國(guó)，假以時(shí)日，便會(huì)傾覆河山，更天換地。

    屆時(shí)，莫說越王，整個(gè)天下，都要被萬千鮮血洗刷殆盡。

    ☆、第四十四章

    “出去。”一聲怒吼。

    “王上?！?/br>
    “出去！”元汣拂袖起身，望著床榻上昏睡的女子，眉頭緊蹙。

    “王上?！笔蕜倢㈤T合上走遠(yuǎn)，門外又傳來允嬅的聲音。

    元汣踱至桌邊，沉聲道：“進(jìn)來?！?/br>
    “王上，這些是替公主備好的衣物?！痹蕥幂p步走了進(jìn)來，小心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沒有發(fā)怒的征兆，這才恢復(fù)了往日的直言：“王上還是先出去，這里有允嬅便好。”

    ====

    夜?jié)u深，馬蹄聲驟停。

    大步走進(jìn)了營(yíng)帳，“王上，卓姑娘進(jìn)了安懷王府?！睉{瀾面色平靜，隨后又道：“元汣那邊竟是瞞了過去。”

    “如此，她既是扮作了元寧?！蹦﹃艘环讣?，眼前的地域布軍圖自是看不下去了，蘇讓緩緩離開臥榻，徑直朝憑瀾這邊走來。

    憑瀾不解，“屬下想不透，為何卓姑娘以身犯險(xiǎn)又回到安懷王府?！?/br>
    “她的脾性，本王至今為止仍是捉摸不透的。但有一點(diǎn)，你先前來信道她曾入過元國(guó)王城?！碧K讓的語氣平穩(wěn)，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擔(dān)憂。

    憑瀾似乎想到了何事，驀然抬首，又見蘇讓踱步轉(zhuǎn)身道：

    “你再仔細(xì)揣摩一番，不難知曉她因何扮作元寧?！?/br>
    “王上之意，乃是那元君有意與卓姑娘助蘇越一臂之力除去元汣那顆眼中釘？”憑瀾撫掌，豁然開朗。

    蘇讓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元毅這個(gè)元國(guó)君主位子不穩(wěn)，都是因著元汣獨(dú)攬大權(quán)。只是不知這一朝，是誰人得勝。且看罷?！?/br>
    憑瀾點(diǎn)頭應(yīng)道：“蘇越王城有六公子穩(wěn)持大局；邊疆有王上親臨指揮若定，穩(wěn)固軍心；元國(guó)又有卓姑娘深入內(nèi)部；此番戰(zhàn)役，要輸，怕是難了?！?/br>
    “但愿如此?！彼鍪虏藕?。蘇讓緩緩抬首，俊逸的眉峰間慢慢舒展。

    安懷王府內(nèi)。

    “你是何人……”

    房?jī)?nèi)傳來花瓶碎裂和銅盆打翻的聲音。

    “救命啊……別過來！”

    元汣忙了一宿剛換了一身通藍(lán)繡錦袍走到西苑，便瞧見那個(gè)一身鮮赭宮裝的女子長(zhǎng)發(fā)還未來得及梳好便沖出門跌跌撞撞地直往他這邊跑來。

    “寧兒……”元汣喚道。

    “啊……你別過來！”她捂著腦袋不?；沃?，尖聲叫著。

    元汣望著眼前女子一見到自己時(shí)一雙杏仁眸中滿是驚恐，隨即又扭頭要后退。

    “寧兒，乖，過來?！痹獩C展開雙臂，想要走上前，將她攬入懷中。

    卻見她捂袖，登時(shí)眼淚便落下來，嗚咽似的道：“元毅哥哥……”

    元汣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竟是連神志不清都記著那個(gè)廢君。

    “你別過來！”她指著元汣，眼中有一絲憤懣。

    元汣怔怔立在原地，察覺到她的變化，有些欣然：“寧兒。你是不是記起了些什么？”

    “你不要過來！元毅哥哥，你在哪里……”她驀地蹲下，抱膝瑟瑟發(fā)抖。

    元汣深吸一口氣，眼中的陰翳更加濃重。

    “王上，允嬅扶公主回去梳妝?！边@時(shí)，允嬅快步跑了出來，急急地?cái)v著她起身。

    元汣抿唇，擺袖，“用過早膳后便將她送回王城罷。”

    “王上？”允嬅歪頭，臉上有些訝異。

    元汣看向允嬅，吩咐道：“你也去?！?/br>
    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又哄又勸地才將這失了心智的元寧公主的隨云髻梳好，簪了些幽藍(lán)色絨花和細(xì)碎蘭蕊笄骨扇于鬢側(cè)，才攙著她到了飯廳。

    “來了?！痹獩C瞧著她躲在允嬅身后，小心翼翼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不敢往自己這邊看來，眸色黯了黯，不知在想什么。

    卓爾見到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有余悸，只得繼續(xù)借著允嬅的身子擋在前面，畏畏縮縮的模樣坐在他對(duì)面。

    “寧兒，這些都是先前你愛吃的。”元汣擺袖，為她盤中添了些諸如板栗、藕合、芝麻類的糕點(diǎn)，柔聲道。

    避開他眼中真切的憐惜，卓爾緊緊抿唇盯著盤中的糕點(diǎn)，心里不住地思索。

    多疑如元汣，怎會(huì)這般輕易相信自己便是元寧，何況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又恰恰失了心智之人，更值得懷疑。但若是先前便正常樣式出現(xiàn)在他面前，恐怕更難過關(guān)。

    據(jù)元毅所說，元寧只愛綠豆和紅豆之類的糕點(diǎn)，盤中的那些恐怕都是元汣試探自己的。

    吃與不吃都是錯(cuò)。

    若是揚(yáng)言這些并非自己喜歡的，便可為他所懷疑的自己在裝瘋賣傻，后果不知如何。若是吃了，便照樣有他懷疑自己是否為真的元寧……

    “不愛吃么？”元汣漫不經(jīng)心拂袖，唇邊的笑意卻不減。

    這般分明是逼問的語氣，卓爾撇唇，拿起一塊板栗糕，湊近嗅了嗅，隨即嫌惡地丟下起身。

    元汣臉上含笑的神情有所松動(dòng)，目光轉(zhuǎn)為關(guān)切地望著卓爾，“寧兒，可是身體不適？”隨即起身要去捉她的手腕。

    卓爾內(nèi)心一慌，咬唇拔下鬢間的幽藍(lán)色絨花梳篦，低眉淺嗅，失神狀喃喃又道：“元毅哥哥，花死了……你在何處呢？”

    元汣立在原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出門后，登時(shí)臉上多了幾分怒色，揮袖掀了滿桌的早膳，繼而默然垂眸，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薄怒。

    好，好得很。元毅。

    馬車緩緩駛?cè)朐獓?guó)宮城，卓爾坐在車內(nèi)，輕輕地?fù)彡l(fā)梢，眼中泛過一絲興味。

    “公主，你聽允嬅的話，待會(huì)兒見到了元毅哥哥后，別再惹王上生氣了?！痹蕥米谲噧?nèi)小桌邊，小心翼翼地剝著一顆又一顆葡萄，溫聲勸道。

    卓爾慢慢抬首，凝了眉望去，唇邊泛起一絲冷笑，“本宮為何要聽你的？”

    “你，公主！”允嬅眼中掠過幾分驚色，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卓爾那極為森冷的目光震懾住了。

    “說啊，盡管說，看看元汣是聽你的，還是相信本宮這個(gè)王妹?！?/br>
    允嬅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道：“公主，你明知王上對(duì)你，并非兄妹之情……”

    卓爾原本淡色的唇覆上鮮色的脂膏，襯得整張臉冷艷非常，那雙靈動(dòng)的杏仁眸也因著目光而變得威脅意味十足，只見她悠悠然笑開：“元汣那般作為，本宮怕是無心享受他將萬頃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