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不是傳染病會傳染?！?/br>
    這是毒瘤，會擴散。向也沒吱聲，從她的一時嘴快里可窺見他在她潛意識里的形態(tài)。

    “那你打算怎么收拾他？”向也問。

    陶燕坤倒吸一口氣，踟躕，這可難倒她了。剛才放出去的是態(tài)度，至于方案，現(xiàn)下還真沒有。

    “訴諸法律是最有效的途徑，但目前我還沒有確切證據(jù)，證明明輝以盜轉(zhuǎn)銷，而且……”她指尖點點桌面，腦袋側(cè)了下，向也直覺她是想特別說給他聽，“我還想不出兩全的方法把你從中干干凈凈摘掉?！?/br>
    填飽肚子后，一宿的奔波開始顯露后坐力，困意襲來，頭腦混沌。陶燕坤在桌上托著下頜，揉按腦袋。

    這趟渾水一開始就是向也攪和的，他的的確確沒法干脆抽身，但要說證據(jù)，他還真的有，馮耀月已經(jīng)留下來一本給他。

    “先休息吧，睡醒再說。”向也給她遞臺階，陶燕坤順勢下了。

    陶燕坤先上樓，向也緊跟其后。

    過了二樓樓梯口，被尾隨的感覺沒有消息。

    陶燕坤止步，等他上前一步與她并肩，輕聲問：“怎么了？”

    向也說：“我要抱著你睡。”

    “小光，我真的有點困了……”

    “我知道?！毕蛞怖^她的手，確認(rèn)性地握了握，“走吧?！?/br>
    陶燕坤卸下負(fù)擔(dān)，任由他拉著往熟悉的臥室走。

    她躺進被窩，往衣柜那邊挪了一些，給向也騰空間。她能察覺他解開皮帶扣叮當(dāng)響、脫褲子的窸窣、坐下時床板輕顫、最后鉆進來，從背后擁住她，磨蹭她的肩窩。

    擁抱給人的感覺，大體就是小動物鉆進窩巢里，熟悉的舒適給予強烈安全感。

    向也一手彎曲作枕，另一手繞到她小腹上握住她的，將她半卷在懷里。

    “睡吧?！睖貪櫟挠|感印在她的后頸，向也輕聲說。

    陶燕坤等了一會，覺察不到背后動靜，眼皮漸重，再也敵不過睡意。

    向也起初也是迷迷糊糊，他也乏了，但在將睡未睡的縫隙里，他想到了他阿媽。

    在最初那幾年，尤其是他剛被送到福利院時，他經(jīng)常會夢到他阿媽。場景與日常的沒什么區(qū)別，但她一直不講話，通常他追著她跑，跑著跑著馮耀月就消失了。

    再到后來他進入新的家庭，夢見馮耀月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有時甚至是沒有面孔，他只憑直覺認(rèn)定那是他阿媽。

    現(xiàn)在回想，大概是分離的人才會出現(xiàn)在夢里？起碼他和陶燕坤重逢后，再也沒夢到過她。

    沉沉的睡眠結(jié)束在暮色四合里。

    當(dāng)然他們都是不知道的，窗簾緊閉，光線沒漏進來，向也和陶燕坤處在同一個世界。

    也不知道誰先睜開眼，反正陶燕坤動了一下，便留意到身邊人動靜。

    “醒了？”她輕聲問了一句。

    “唔……”

    男人迷糊的聲音軟糯撩人，把僅剩的睡意掃蕩干凈。陶燕坤轉(zhuǎn)過身，剛順著他的鼻息找到他的臉，壓迫的感覺撲面而來，唇角癢了一下。

    “……偷襲啊?！彼哆^后，警告性地說。

    “光明正大?！毕蛞舶堰@四個字正正蓋在她的唇上。

    [河蟹千字見作話]

    向也伏在她身上喘息，來不及清理自己，他喃喃自語般叫了一聲：燕坤。

    是的，陶燕坤沒有聽錯，他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坤姐。

    “嗯？”她也在亢奮的余韻里迷迷糊糊。

    “愛你?！?/br>
    “……誰？”

    “我?！?/br>
    “愛誰？”

    “愛你?！?/br>
    陶燕坤命令，“連起來?！?/br>
    鼻子嗤聲，“哼……”

    “……”

    陶燕坤莫名氣惱，把他推開，躺回被窩里。

    向也黏上來，“你呢？”

    “不愛?！?/br>
    向也額頭抵在她后頸，磨了磨，“我就知道?！?/br>
    又是那種軟乎又帶點小委屈的聲音，陶燕坤不禁笑了。

    “你還笑。”

    “就笑，就笑你怎么了?！?/br>
    “我也……不會把你怎么樣……”

    陶燕坤夸張地笑兩聲，轉(zhuǎn)過身蓋上被子。

    向也去扯她被子，問：“你干什么？又想睡，太不尊重人了吧……”

    陶燕坤懶懶地道：“舒服才想睡?！?/br>
    “……”

    向也背過身打理好自己，在回過身時陶燕坤真的睡著了，被面微微起伏。

    向也心里輕嘆，沒再去打擾她，抿抿唇，幫她掖緊被子。

    陶燕坤最后是餓醒的，反射性叫了聲“向也”，無人應(yīng)答。另一半床鋪空空如也。

    陶燕坤梳洗后下樓，問吳媽才曉得現(xiàn)在晚上九點。

    “坤姐，你的車已經(jīng)回來了，手機也是。”

    吳媽在手機擺放的位置敲敲手，陶燕坤沒去拿，直接說：“不要了，誰知道明輝會不會在里面搞些亂起八糟的玩意?！庇謫?，“向也人呢？”

    吳媽說：“傍晚的時候出去了，說是去找靈嬋。”

    陶燕坤又嚯地一聲，“他對那小姑娘倒挺上心。——這個點還沒回來？”

    “還沒見人?！眳菋屨f，“要打電話叫他回來嗎？”

    陶燕坤說：“算了，他忙完自然會回來?！?/br>
    這一等向也的“忙完”就等到了十二點，陶燕坤生物鐘混亂，還沒困頓，但心已按捺不住。

    “這個點還不懂回來，玩瘋了吧?！獏菋?，打電話，哦，打我舊手機那個號。”

    陶燕坤沒睡，吳媽也不好先睡，陪到現(xiàn)在，瞌睡連連。她掏出手機照做，才撥出去，沙發(fā)傳來手機鈴聲。

    吳媽看向角落里震動的手機，“他沒帶手機出去。”

    這便耐人尋味了。

    陶燕坤咬咬唇，“你有曾有良的號碼么，打他的問問?！?/br>
    吳媽照做。

    “哎，小吳啊?！?/br>
    吳媽對著免提皺眉，開門見山打聽向也下落。

    曾有良說：“沒有啊，他沒來找過我。出什么事了，阿也不見了嗎？”

    吳媽捂著話筒，問：“要不要告訴他？”

    “我來?！碧昭嗬で妨饲飞?，離手機近了些，“曾有良，是我。”

    “哎哎哎——坤姐啊，坤姐好。”曾有良態(tài)度陡然打轉(zhuǎn)，引得吳媽又是一蹙眉。

    “這向也不知跑哪去了，手機也沒帶，你要有他什么消息，麻煩立刻通知我。”

    “哎喲，明白！不過……該不會又被明輝拎回去了吧。”

    陶燕坤手肘支在桌沿，不禁揉了揉太陽xue，“你還有他其他熟人的聯(lián)系方式么，幫我也問問?！?/br>
    “?。克麤]跟你說過他有兩個爸爸在這邊嗎？”

    “……”陶燕坤的指甲在桌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曾有良在那頭訕訕，“……那好吧，呵呵呵，坤姐交代的事，我一定包打聽清楚?！?/br>